結果最後兩人連晚飯都沒吃,和姚夫人打過招呼就直接離開了。
姚輝選了個離家不遠的地方,定了個小包間,等點好菜服務生關門離開,何景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眼神複雜地看他,“你覺得我靠譜嗎?”
姚輝靠在椅子裏,抱起手臂,笑得有點無辜,“你覺得你不靠譜?”
“是啊。”何景喃喃:“你以為我什麼一直一個人待著,不進工作室也不跟遊戲公司打交道?你覺得這麼幾年沒有人找過我嗎?”
“我知道很多公司找過你,去年有一場大型比賽,主辦方親自和你商量過。”姚輝頓了頓,臉色意味不明,“價錢不低吧?”
“不低,不過我也沒答應。”何景道:“可能就是個賤骨頭,自以為是得很。”
姚輝眉頭皺了皺眉,顯然不喜歡何景這樣貶低自己,他發現一個問題,何景似乎總有貶低自己嘲諷自己的習慣。
有時候一個人自嘲,反而是情緒的一種宣泄,也是自我降壓的方式。這世界上太多讓人無能為力的事了,總不能因為做不成幹不了,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隨口一說,自嘲幾句也是讓自己換個思維方式。
可何景的自嘲讓姚輝很是不舒服,他幹脆起身,繞過桌子伸手抬起何景下顎,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問:“你真這麼覺得?”
何景沒說話。
“在我看來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姚輝的手指輕輕摩挲那張臉,包間的燈光落到何景眼睛裏,讓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更顯澄淨,“這世上靠著親朋好友一路扶持走來的人多了去了,就是姚家,也是靠著先人留下的基業一路走到現在。可你覺得,你這小半輩子有靠過誰嗎?”
何景理所當然地道:“怎麼沒有?我這麼多年的學費生活費天上掉的?”
“那本來就是你該得的。”姚輝不爽,“難不成你覺得自己拖累了他們?所謂父母的責任,就是生下來然後扔一邊算完事了,然後再繼續生?你自己這麼說不要緊,可也得考慮一下你親娘願不願意被這麼拿來做比喻。”
何景嘴角抽了抽,心說:他怎麼沒發現姚輝嘴巴還能有這麼欠的時候呢?
姚輝歎氣,鬆開他的下顎,蹲□抬頭看著他。
“除開你的學費,生活費,自你獨立之後,你還問他們要過一毛錢嗎?”
何景想了一下,搖頭。
“你一個人在外這麼多年,他們有過問過嗎?”
何景這次沒猶豫,直接搖頭。
“我不問你是為什麼踏上職業玩家這條路的,就說你以前自己打零工賺的房租費吧,那些工作是他們介紹給你的?還是有誰叮嚀過要關照你的呢?”
何景再次搖頭。
姚輝不說話,隻是看著他,仿佛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出的解釋了。
何景被他這樣看著,覺得別扭。他喜歡在遊戲裏被人圍觀,被人追捧被人崇拜,他也喜歡那些遊戲公司總是三番五次上門找他,希望能和他合作,他喜歡在網上看各式各樣的人討論他的遊戲技術,猜測他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喜歡看小女生對他滿懷愛慕的心。
他喜歡看遊戲頻道裏有關他的遊戲比賽的解說,喜歡每一次戰場指揮的時候所有人都將他視為主心骨,視線永遠圍著他轉的樣子。
他承受這些的時候理所當然甚至飄飄然,沒有誰會不喜歡別人崇拜傾慕自己,可一旦轉換到現實世界,有那麼一個人就這樣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他很厲害,他反而局促起來。
好像隔著的遊戲數據沒了,他整個人就被從騎士盔甲裏扒了出來,那些高呼的喊聲讓他壓力陡增。
“我……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我是為了養活我自己。”何景對別人的誇獎進行了一番自我解釋,仿佛這誇獎是正燒著的燙人木頭,想也不想往回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