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妙被叫到醫生辦公室談話,醫生和患者談話似乎都是挑最壞的說,何其妙被嚇得臉色發白,接著,又簽了一堆字。
顱內出血、肝脾破裂、肋骨骨折、失血過多......這單獨聽起來都像是會要人命的詞,全部用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十多個小時的手術算是比較成功了,但後續情況如何?我們也不敢做出任何保證。作為醫生,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盡力而為。”醫生最後一句,算是安撫的話。
何正業被推進ICU病房,24小時由專職護士負責照看,不需要也不允許病人家屬陪護和探望。
何其妙叫醒了多多,讓他從手術室門口的椅子轉移到ICU門口的椅子上睡覺。
醫生說,術後的24到48小時最為關鍵,現在是淩晨三點十分,才過去兩個多小時。
時間總是該慢的時候快,該快的時候慢......
何其妙呆坐在ICU病房門口,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似的在她腦海裏閃現。
十年前,母親齊暖夢離世,那時多多還是繈褓裏的嬰兒。
多多剛學會走路不久,何正業就領了一個阿姨回來,說是給她和弟弟找的“新媽媽”。
十一歲的何其妙氣得帶著弟弟離家出走,她才不要什麼‘新媽媽’,她隻有一個媽媽。
她不明白,難道爸爸之前對媽媽的好都是假的嗎?
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快就讓別的女人住進媽媽的房間?
街坊們都說是因為爸爸承諾以後把他們住的房子送給阿姨,阿姨才肯來她家的。
可過了不到三年,那個阿姨連房子都不要,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街坊們都說是因為多多確診是“星寶”,所以阿姨跑路了。
也許吧,何其妙猜想,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時不時會給阿姨臉色看,所以阿姨跑了。
如果那個阿姨在,爸爸這些年是不是會開心很多?
睡夢中的多多突然調整了一個坐姿,他的頭一下搭在何其妙的肩上。
何其妙回神,幫多多調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你可以回去休息,醫院這邊有情況的話,會通知家屬。”
聽到這個聲音,何其妙一愣,抬頭看向發聲者。
“小安總,你、怎麼還在這裏?”
何其妙竟沒有注意到,安毅還在這裏。
“從小到大,我遇到過三次大大小小的車禍,最嚴重的一次,也是進了ICU。”安毅看著何其妙的眼睛,繼續說道,“那時我的情況,比你爸現在還要嚴重,你看我現在,也還是好好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輕柔,聽起來既穩重又可信,聽起來不像是編的。
“三次?”
“嗯,是的,因為遇到太多次車禍,所以到現在我還不敢開車。”
不知怎的,當安毅說“我到現在還不敢開車”的時候,何其妙的緊繃的神經莫名地鬆了下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等著他的下文。
“所以,你可以帶多多先回去休息。這兩天,有護士護理。等過幾天轉到普通病房,何叔才真正需要你照顧。”
理智上,何其妙知道安毅說得有道理,可是,要她現在離開醫院回去睡覺,她真的做不到。
可能因為睡得不舒服,多多又左右動了幾下,一副還是找不到舒服睡姿的樣子,他委屈地睜開了惺鬆的雙眼。
多多的眼睛很漂亮,大、亮、圓,睫毛也很卷翹,像洋娃娃的眼睛。
都說是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是沒想到這麼漂亮的窗戶,卻禁止別人走進他的內心。
多多看看姐姐,又看看安毅,竟然一反對陌生人毫無表情的常態,對著安毅很是友好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