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音說:“你不要再來了,你這隻肮髒惡心的,陰溝裏的蛆。”

碎水晶渣落在薑致群鞋尖上,他慢悠悠地把煙頭按滅在沙發扶手上,起身歎氣,披著一層縱容的皮,深情地看向韓露,歎息著:“露露,如果不是嘉音,我真的會娶你的。”

這句話勝過萬千血緣,成功給韓露洗腦。

那天薑致群走後,韓露像瘋了一樣用沙發上的抱枕打陸嘉音,逼著陸嘉音向薑致群道歉。

為什麽不是那些做錯事的人道歉呢。

為什麽不是那些做了齷齪又惡心的人道歉呢。

陸嘉音淡笑著說:“猴子和叢源說我像玫瑰,怎麽會有長在垃圾堆裏的玫瑰。”

顧亦開口,聲音低沉:“你是開在我心間的玫瑰。”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經常在噩夢裏重現的舊傷,陸嘉音第一次如此詳細地講起來。

她甚至動用了理科生常年浸泡在數學公式裏的思維,把那天的場景說得文藝又自然。

她說:“他那隻戴了黃色蜜蠟的手像我伸過來時,我感覺好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從地獄裏爬出來,那隻手按滅了生活裏最後一盞亮著的燈,原本岌岌可危的家好像就是在那天傾倒的,碎得沒有再拚湊的必要。”

這是顧亦認識陸嘉音以來,她說過的最長的句子。

於是顧亦知道,坐在他麵前訴說的,其實14歲的陸嘉音,是正在上初中的,文藝又開朗的陸嘉音。

而這份傾訴,也是遲到了7年的傾訴。

陸嘉音抬起手,模仿著薑致群的樣子,把手伸向空氣中,卻被一隻帶著溫暖的大手扣住,這是一隻常年拿著畫筆的手,中指側帶著一點繭痕。

它穿過時空,握住了14歲那年,站在仲夏裏迷惘的陸嘉音。

顧亦輕輕握住陸嘉音發涼的指尖,他眉宇間的疏離淤積得幾乎到達頂峰,滿臉山雨欲來的悶氣。

但對著她時,他的眸光和聲音都是溫柔的。

他說:“現在你要記住的是這隻手,這是會牽著你陪你走完後麵人生的,我的手。”

很多埋在心底的,壓著層層塵灰都不敢掀開的傷痛,一旦決定開口,一旦決定輕輕吹來浮沉把它露出來給人看,就意味著它找到了能夠愈合的出口。

現在看來,能夠讓她愈合的,是顧亦。

他像是藥物裏的殼聚糖。

降低創口感染,益於創口恢復。

顧亦坐起身,看著陸嘉音,張開雙臂:“可以抱你嗎?”

陸嘉音笑了笑,剛準備點頭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曾在長達7年的時間裏抵觸並拒絕與異性接觸,心理上的問題也時好時壞,但是這一刻,她有種倦鳥歸巢的踏實感。

顧亦身上的香水味永遠是幹淨且淡淡的,不是濃烈的古龍水,也不是高冷禁欲,更像是少年與紳士之間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