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根自告奮勇先守上半夜。
季鶇今天一天下來,也實在累得夠狠了,就地躺下,眼一閉就很快睡著了。
人在極累極疲憊的時候,是連做夢的力氣也沒有的。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從睡眠中醒來的時候,聽到身邊傳來一陣一陣規律而響亮的鼾聲,以及夾雜在其中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季鶇頓時醒了,連忙一骨碌翻身坐起,睜開眼睛,左右四顧。
他看到原本說要守夜的大根老師正倚在牆腳,仰頭張口,鼾聲震天,儀態全無。
而在他睡前躺在自己旁邊的任漸默,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靠在窗縫邊低低地咳嗽著。
聽得出來,任漸默正很刻意地壓抑著咳嗽的動靜,身體弓成一隻蝦米狀,頭垂得低低的,盡量不讓自己的咳嗽聲吵醒房間裏的人。
季鶇心中沒由來地感到了一絲絲心疼,看任漸默的眼神也越發溫柔了。
他想起磁懸浮軌道車出事故時,被他救出去的隊員小安。
那孩子是隊伍裏年紀最小的,性格天真活潑,卻很乖巧懂事。
有一回兩人外出比賽住同一個房間,小安剛好感冒了,躺平了就咳嗽,為了不打攪自家隊長休息,竟然趁他睡著了以後抱著被褥去睡浴缸,要不是他淩晨起夜時發現了,那瓜娃子能在洗手間裏窩一整宿……
回憶到這裏,季鶇感到眼角隱隱有些濕意。
他由衷地希望小安當時能順利脫險,現在還在他們那個正常的世界裏全須全尾、安安穩穩地活著。
“喂。”
季鶇站起來,輕手輕腳地挪動到任漸默旁邊,輕輕地替他拍背。
“你覺得怎麽樣了?”
任漸默咳過這一陣,緩了緩,扭頭向他笑了笑,“沒事。”
他輕聲回答。
房間裏既沒有點燈也沒有生火,所有的照明全托賴於天邊那一線不落的似燃燒般血紅的夕照,季鶇隻能勉強看清任漸默的五官。
他覺得,可能是基於燈下看美人的原理,在光線不足的時候,任漸默那張五官精致、線條柔和的漂亮臉蛋兒,竟是在這一笑中顯得美到堪稱豔麗了。
季鶇耳根發燙,低下頭,應了一聲,“嗯,那就好。”
任漸默拍拍身邊的地板,“來,陪我坐坐。”
季鶇聽話地在他旁邊坐下,卻不太敢抬頭看任大美人兒的臉。
“對了,你怎麽起來了?”
他覺得冷場有些尷尬,於是沒話找話,問完以後又發覺自己的問題很傻,因為對方顯然是咳醒過來的,連忙找補: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身體似乎一直不太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