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麵,既有對此生摯愛的深深眷戀,也有親人般的不舍和牽掛。
痛,痛到麻木。
然而,在這一刻,傅言又覺得特別輕鬆。
他抓住她的手,艱難地說道:“小喬……我這算不算,還……你了?”
傅言倒在了安喬的懷裏,血流成河。
“救命!救命啊!”
接下來的情形,安喬整個腦袋渾渾沌沌的,不太記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她隻知道,傅言渾身是血地倒在她的懷裏,奄奄一息。
她猜測他被傷到了脾髒,所以很快就進入了休克之中。
她也清晰地知道,如果不是傅言擋在了她的前麵,那麼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是她。
安喬的手上、衣服上,全都是血,這粘粘熱熱的液體,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濕透。
她在那個時候覺得,傅言會死,他真的會死!
別墅裏衝出很多人,將那個行凶的混蛋控製住。
有人連忙把傅言從她的身上抱起來,衝進車子裏。
有人把她也連帶著扶進了車裏。
車子在夜色中,飛快地衝刺。
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生與死的較量。
傅言身上的血,源源不斷地流淌到她的臉上。
他已經昏迷過去,但是,卻死死地握住她的手。
安喬想喊什麼,喊不出來。
她想說什麼,卻一時之間,無從說起。
眼淚,趴搭趴搭地流下,滴落在他已經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喉嚨裏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老半天愣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的確恨他,埋在骨子裏深深的恨著。
所以,一直以來,都想要遠離他、擺脫他。
但是……在這個時候,安喬才發現,原本她還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傅言……你不要死,知道嗎?否則,我會更恨你,恨你到老!下輩子也恨你!”安喬緊握住他,用力地捏他的手背。
她不願意看著傅言的生命體征一點點地往下降,不願意感覺著他的生命氣息迅速地消逝。
太可怕了,這種麵對著死亡的感覺,就像重重的石頭,將她的上層空氣死命地壓住,連帶著吸走她生命的養份。
安喬感覺被一片黑暗無光的混沌,籠罩著,呼吸不過來。
很難受……很難受。
“我不要你以這種方式來彌補我,聽見沒有?傅言!你為什麼要替我擋?為什麼?”
安喬泣不成聲。
她寧願挨這刀的人是她。
因為這是她自己種的因,她早就做好了會被尋仇報複的心理準備。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一種“賺”。
如果不是小鵬一家替她遭了那次的殃,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何來那麼多的時間再拚搏自己的事業,再愛上另一個男人沈墨夜?
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竊取”了別人的人生。
安喬覺得,該死的人,是她。
她的心裏,已經背負了那麼多人命債,如果如今,再背負上傅言的。
安喬會瘋掉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進醫院的。
手術室外。
安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等了多久,身邊的人怎麼安慰她,跟她說了什麼。
她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狀態。
但滿身的血腥味兒,充斥著她的鼻腔,時刻提醒著她,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那個從前在孤兒院裏保護她、嗬護她,連一塊肉都舍不得多吃,把它夾到她的碗裏,笑著說要給她補身子的傅言,如今正躺在手術室的床上,搶救。
護士進進出出,血袋送了一次又一次。
“砰”地,手術室的門再次被關上,安喬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