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安自知人情寡淡，年歲也不長，這樣一起血淋淋凶殺案的主角，應該沒什麼人願意來悼念才對。
可誰知一轉頭，不看不知道，到場的人數遠遠超出了想象！
除去律所清一色身著正裝的一小撮群體外，靈堂裏多出了很多形形色色，衣著各異的人——兜著圍裙的魚檔夫婦、經常給自己居住片區送外賣的小哥、樓下麵店的大叔還有很多隻見過寥寥數麵的街坊鄰居，最為矚目的，是一位肩扛相機，一直扒著程上司不依不饒的女生。
怪。
就很怪。
“我人氣什麼時候那麼旺？”商安十分不解地問阿伯。
“對啊，快趕上我四世同堂那麼熱鬧了。去看看吧，看看他們說什麼，做什麼。去吧，去吧，去吧……”阿伯邊說著邊小碎步往後退，可能是為了營造一種高深的音響效果，但模樣確實有點滑稽可愛了。
“老小孩了，老小孩了。”商安目送完遠去的阿伯後，便開始正色地打量起這些人來。
“讓我來看看各位帶夠紅包沒有啊，夠不夠我買一塊風水寶……”商安話未說完，便被“天靈蓋牌藍牙”打斷。
“當初我就說，你不要意氣上頭，不要讓這小孩去要報告，你……你，他們不是人啊！怎麼可能放過她，是我們害死她的啊……是我們……”魚檔大叔痛心疾首地低聲訓斥著旁邊的婦人，不顧手中仍沾著的魚血，用力地捶著自己的大腿。
“我當時……當時真的衝昏頭了，隻想給珊珊討個公道，才去求這孩子的。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婦人說著便跪在了靈前，淚水像是不受控般衝洗著臉龐。
“不是，阿姨您起來！誒！別磕頭！我受不起阿姨！要不我也給您磕一個！”商安虛無的雙手無法扶起麵前的婦人，隻能和婦人一魂一人麵對著麵磕頭，場麵可以說是非常的詭異了。
做著高速頭部運動的商安，順著這對夫妻的話細想著，“珊珊？曹珊珊？”
不能第一時間反應是哪個當事人，這事兒真的不能怪商安。
實習期間替律所幾個大律師打下手，每天經手打雜的案子比自己的頭發還多，在現場、法庭之間像個陀螺一樣轉，要不是在替曹珊珊家屬要了解屍檢報告情況的路上遇害，商安還真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程律師，據我所了解到，死者商安生前最後一件事，是去了解前不久墜樓案死者曹珊珊屍檢報告的具體情況，您認為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
相機比女孩的頭還大，重重地壓在她的肩上，可女孩依舊挺立，被汗水打濕糊在臉上的厚重劉海也沒有掩去眼中蓬勃的光。
“民生大小事，溫小蘭？”程堅白看著女孩掛在脖子上用得破舊卻非常幹淨的工牌，問道，“我記得你們不是報社嗎？混不下去開始扛大炮了？”
“程律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哈。”商安誹腹道。
溫小蘭無視程堅白的話，繼續發問道：“那程律師，您認為這兩起案件和之前發生的兩起墜樓案，不，是疑似拋屍案有關聯嗎？”
“那麼勁爆！小蘭會雲多雲啊！”商安在一旁聽地津津有味。
“溫女士，在警方正式公布案件結果前，這一切都隻是揣測，但過分的揣測和過於執著的刨根問底，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公正，也可能是……”程堅白抬手指了指麵前的棺木，“棺材。”
“誒！你這糟老頭子怎麼說話的！”看熱鬧的商安狠狠地把瓜子飆向程堅白，從中透露出一種將其拖下“黃泉路旅遊團”的狠勁。
不過長期在案件中“被曆練”的腦袋現在倒是警鈴大響起來了。
工作至今，商安自知經手的重大案件少之又少，處理最多的還是家長裏短的民事糾紛，能讓人不惜滅口的……
報告？
曹珊珊的屍檢報告！
怎麼大家隻說了解情況？
實打實的報告哪去了？
“我用命拿回來的報告呢！”商安終於忍不住上前扯住程白堅的衣領吼道。
喊兩聲後，商安慢慢冷靜下來，畢竟這種跨服聊天不但沒有用，好像還有點費香火。
隨著上的香越來越少，燃得越來越快，商安逐漸覺得自己有點“體力不支”。
3D環繞連接天靈蓋的純人聲音響也逐漸微弱起來。
在白光乍現之前，商安隱約瞥見對麵的靈堂似乎也在舉行悼念。
故去的人好像名叫，周……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