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回蕩在嘈雜的球賽歡呼裏,他們都不覺得裴清沅能聽見這些話,又或者是覺得聽見了也不重要。
羅秀雲用力地切著青菜,菜刀在砧板上撞出咚咚咚的聲音,鍋裏的水燒開了,她把麵拋進去,然後站在燃氣灶前盯著沸水發呆。
她兒子怎麽會是這個性格呢?
如果還是林言……
大概是心有靈犀,羅秀雲褲兜裏的手機響了一聲,她回過神來,掏出來一看,恰好是林言的消息。
不,是裴言,羅秀雲在心底悄悄糾正自己多年來的習慣。
[最近好嗎?]
裴言回到裴家之後,跟她時常有聯係,羅秀雲順手往上翻動著之前的聊天記錄,心裏的怒氣漸漸被撫平。
[媽,我已經努力勸過我父母了,他們不會再為難你的。]
[媽,你一個人要多注意身體,平時讓舅舅多給你搭把手。]
[媽,今天家裏給我辦歡迎宴會,好多人要來,可惜不適合叫上你,晚點拍照片給你看。]
……
在滿滿的溫情裏,她忽略了裴言今晚發來的這條消息裏,唯一的一處不同。
他沒有再叫她媽了。
她心滿意足地把聊天界麵滑到了底,匆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水漬,開始回復消息。
[媽很好,今天晚上剛做了芋頭燉肉,以前你最愛吃的,在那邊有沒有人給你做?]
[就是清沅他還是不太聽我的話……不如你懂事,唉。]
她忘記了鍋裏漸漸煮沸的麵,一心一意地向曾經最親密的兒子大吐苦水。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安慰。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裴清沅再也沒有在家裏吃過早餐。
每天早晨六點準時起床,不需要任何人催他,連以前裴言偶爾發作的賴床都沒有,迅速地洗漱收拾完便出門了。
裴清沅出門上學的時候,羅誌昌還在客廳地鋪上打呼嚕,晚上回來已是深夜,而且時不時會提著一袋垃圾食品,回到家就是進房間看書,直到羅秀雲他們熬不住睡了,他才走出來洗澡刷牙,每次時間都卡得剛剛好,仿佛在客廳裏裝了個監控一樣。
羅秀雲總覺得這個兒子隻是把家當成了賓館,單純回來睡個覺,兩人每天隻能短暫地見麵一會兒,而且裴清沅很少跟她主動說話。
她心裏有氣,便也跟兒子較著勁,不願主動拉下臉,隻是在他出門之後,會進他房間檢查零食,想著收起來,不讓他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結果羅秀雲硬是找不到裴清沅前一天晚上帶回來的零食藏在了哪,好像他的房間裏有一個黑洞似的,能把吃的全吞掉。
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床鋪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也幹幹淨淨,紙箱裏按順序排列著好多本羅秀雲壓根看不懂的書,到處充滿了秩序,看起來和很多同齡人的邋遢和懶惰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