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在被子裏瑟縮成一團,有些驚惶地看向日光淡淡的窗外,這個石破天驚的關鍵詞令他險些以為自己在做夢。
沒有合攏的窗子裏流進清晨微涼的風,一隻色彩鮮豔的鳥兒落在了窗台上,靜靜地同他對視,果真像一場夢。
“什麽亂七八糟的!”裴明鴻失去了耐性,“你知道我在這裏浪費的十分鍾裏,少掙了多少錢嗎?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還不夠清醒?這個家全是我一個人撐起來的,言言不適應學校生活的時候,你人又在哪裏?!”
然後這陣嘈雜的聲音便漸漸小下去,裴言隱約聽見了母親哭泣的聲音,在眼淚麵前,裴明鴻總算收斂起怒氣,低聲說了些什麽。
擔心接下來的悄悄話與自己有關,裴言努力地靠近了牆,但也隻是零星撿到幾句斷斷續續的碎片。
“好了,我發誓我沒有在外麵亂來,我哪有這個時間……”
“我昨天剛問過,爸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快從國外回來了……你別折騰了,先想想爸那裏要怎麽對付過去,清沅的事還瞞著他……”
“……上午有兩個很重要的會,來不及了,我要去公司了。”
很快,走廊裏響起匆匆的腳步聲,啜泣聲也隨之消失。
一切重歸寧靜。
心亂如麻的裴言呆呆地望著那隻駐足聆聽的鳥兒,良久才在傭人的敲門催促聲中起床洗漱,趕去書房上課。
一整天的家教授課,他都心不在焉,滿腦袋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休息,葉嵐庭不知去了哪裏,在偌大的裴家,裴言隻剩下一個可以放心說話的人。
“爸爸他……真的在外麵有另一個兒子嗎?”
裴言吞吞吐吐地問正在房間裏打遊戲的向錦陽。
他以為這個親密無間的朋友會安慰他:放心,不會的。就像之前每次他擔憂自己在學校裏將永遠落於人後時,他說的那些寬慰話一樣。
可這一次,向錦陽放下遊戲手柄,卻沒什麽表情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的手腕上戴著昂貴的名表,是裴言用零花錢買的禮物,作為感激他幫助自己融入裴家的回報,裴明鴻對這個失而復得的親生兒子很慷慨,給了數額令他瞠目結舌的零花錢與公司股份。
所以不光是表,裴言還給向錦陽送了許多別的禮物,比如眼前這台高端遊戲機,全是向錦陽豔羨地對他提起過的,不知不覺間,這個好朋友看起來幾乎像是與自己身份相當的兄弟了。
裴言錯愕地重複著他的回答:“不知道?”
“這種事,誰能說得好呢?”麵對他的詫異,向錦陽輕鬆地聳了聳肩,“太常見了,我有一個全靠老婆養活的沒用舅舅都在外麵偷偷養了女人,更別提裴叔叔這樣的條件,別說是一個私生子,就是有一群,我也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