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許嘉苗的淚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陳宋一定什麼都沒說,他成了無端被譚瑛譴責的那個人,結果他現在還在向她道歉。
許嘉苗覺得自己才是對不起陳宋的那個人。
頭頂被譚瑛拍了一巴掌的地方又在隱隱作痛,連帶著她的臉都火燒火燎的。
“好了好了別說了,先吃飯。”許文海說,“這麵都快坨了,閨女大老遠給你買回來的,別浪費了。”
譚瑛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下,掰開筷子狠狠攪了攪一次性塑料盒。
許文海又說:“你看,你那碗是酸辣的,我這碗是牛肉的,就連包子也是你最愛吃的茴香餡兒,閨女買得多好。”
譚瑛眼睛一瞪:“我需要她記著我愛吃什麼嗎?我是讓她聽我的話!”
譚瑛一個眼風狠狠掃了過來,許嘉苗立刻垂下腦袋。
許文海指著地上的大旅行包說:“苗苗,這裏邊是你的衣服,你看看都拿齊沒有,要是缺什麼明天我和你媽帶著你去買。”
沒有聽見譚瑛再說話,許嘉苗悄悄鬆了口氣。爸媽都把衣服都給她帶過來了,就不會強迫她再轉學回去了是不是?
飽餐一頓後,譚瑛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語調也溫和了下來:“保暖內衣不好了,我就沒拿,明天我帶你出去買一套。”
許嘉苗點頭:“好。”
坐了一天的車,又生了一通氣, 譚瑛確實也累了。見許嘉苗的眼睛還濕漉漉的,她皺了皺眉:“哭什麼?我說你是為了你好!除了我別人都不稀罕說你!”
“行了行了,怎麼又開始了?”許文海轉頭對許嘉苗說,“苗苗,趕緊去休息吧。”
“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譚瑛一眼,“媽,我回去睡覺了。”
關上房門,許嘉苗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驟然鬆懈了下來,讓她出現了一瞬間的虛脫。
她單手撐著牆壁,低頭呼吸。
走廊的盡頭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許嘉苗急忙回頭望去,見陳宋站在那裏,朝她勾了勾手。
許嘉苗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見譚瑛去洗澡了,這才急忙朝著陳宋走過去。
陳宋和她一起下樓,出了賓館,站在了不遠處已經關了門的服裝店外邊。
隻有一盞路燈昏昏暗暗地照下來,夜色冷寂淒迷。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陳宋看著她濕潤的長睫,輕聲問,“你還好嗎?”
許嘉苗立刻搖頭:“應該是我說不好意思,對不起啊陳宋,讓你被誤會了。”
“是他們口無遮攔,我已經說過他們了。就是沒有想到會遇到你母親,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沒什麼的。”許嘉苗仰頭看著他,朝他笑了笑,“小事而已。”
陳宋回視著她的視線,在昏暗光線中依然看清了她眼尾的紅:“你在擔心什麼?”
這個問題像是一根細細的針,一下子戳到了許嘉苗心裏。她倒吸一口冷氣,肺腑像是頃刻間要被這冬夜涼寒的氣息凝結。
“沒有什麼,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聲回答。
到底沒有將她的實質性擔憂告訴他。她想,今天本來就很糟糕了,她不想再用自己的事情去煩陳宋。
煩惱說出去就會變成雙倍的煩惱,沒有誰需要無條件接受她的垃圾情緒。
“我說了,不是你的錯。許嘉苗,你不需要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你自己身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你都不在場,你是最無辜的。”
委屈嗎?她也委屈。一直以來,在譚瑛眼中她什麼都是錯的,害死弟弟是她的錯,不聽話是她的錯,來恒中上學也是她的錯……隻是她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這種委屈,也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