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雨連綿不絕，忽大忽小。這會兒剛有了停歇，琉璃瓦上還掛著雨滴，關雎宮內隻剩下樹葉沙沙作響。
來往的人噤著聲，大氣也不敢傳喘一下。
她神色淡漠，目光透出淡淡的哀怨，雙膝跪地。
承玄三年，中宮迎來第一道聖旨，廢後。
要說是一朝寵辱，一世沉浮，莫過於此。
而這隻是拉開了序章。
要說站得高看得遠，那麼中宮的風景最好，同九五至尊比肩。因此來不及的唏噓，便被貪心取而代之，熟不知那高處不勝寒。
自然也有人吃飽了閑的議論紛紛，說那遙不可及的鳳位到底會花落誰家。
有人說，會是寵冠六宮的貴妃周氏，她不單單攬盡恩寵，且還有爭氣的將軍弟弟為國效力，也立下不少功勞。
有人說，會是樂平候的姐姐穆毓深，穆毓深是樂平候唯一的姐姐，外祖父是靖國公，繼母又是昭婧公主。其身份顯赫，模樣生得也俊俏。
也有人說，會是顧丞相之女顧扶霄。顧扶霄長得頗好，人人稱道驚為天人，好似仙宮的仙子貪戀了凡塵不願歸去。更加難能可貴是她一副慈悲心腸，常常救濟貧苦百姓。
見慣了嬌橫跋扈的千金貴女，再看看顧扶霄愈發顯得別具一格，叫人歡喜。
故而，在皇城中，名頭最盛。
唯一讓人可惜的，就是她的出身。雖說是顧丞相最為寵愛的女兒，可她也隻是個庶女，頭上還頂著一個嫡出的姐姐。
偏偏這嫡出的姐姐相貌平平，性子也懦弱，與之庶妹比較，有天壤之別。
這平凡的嫡出姐姐也常常成為人家的茶後笑談。
兩者自然是顧扶霄更討人歡喜，獲得顧丞相偏愛也在情理之中。
於是，這嫡出的顧妄白顯得十分尷尬。這，便成了顧妄白耿耿於懷的心事。
鏡中女子眉目清秀，那眉目間的愁色仿佛鎖在了眉心，怎麼也化不開。
邱霜滿臉笑意盈盈來走，詫異的咦了一聲。“小姐今個好特別。”
“那裏特別了。”餘光淡淡一瞥，顧妄白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小姐今個就是特別，好像，好像今個沒上妝。”邱霜撓破了腦袋才發現這特別之處，然後又傻兮兮的笑了一聲。“小姐還是不上妝好看些。”
顧妄白雖有怨詞，卻沒有張開口。聽慣了冷嘲熱諷，她也算是個明白人。清楚的知道，論其相貌，怕世上再難找出一個能與扶霄媲美之人。故而她濃妝豔抹，隻為一腳之地，少些議論，倒反而添了胭脂俗粉的味道。可她本就是蒲柳之姿，怎和天仙顧扶霄站的到一塊兒。
若是平常關係也就罷了，偏是親姐妹的。
外人的指指點點，她是無力反駁倒也罷了。可天天對著扶霄，怎不叫人羞愧難當。
好在二人姐妹情深，減去了不少隔閡。
邱霜是個沒心眼的，也沒注意到顧妄白微恙的臉色，還是一副滿臉笑容。“天才放晴，二小姐大早就趕去遊湖了，穿著那身鵝黃的衣裳，就是小姐上回給二小姐裁的，看來二小姐喜歡極了。”外頭的人可能不知曉兩位小姐的姐妹情，邱霜這幾個伺候在身邊的自然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