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顧妄白最先靜了下來,吩咐邱霜打水來洗漱。又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外罩藕粉色的大袖衫。雲鬢輕挽,珠花上頭。收拾妥當了,看不出半分悲悲戚戚的樣子。
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顧妄白放心的出了門。
母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論原因,哭哭啼啼的去迎,叫人笑話。
踩著自己七上八下的心,一步一步落在地上。就是這麼一小段的路,讓顧妄白重重的喘了好幾口氣。她心是慌的,早亂了心神,偏就裝著淡然自若的模樣。
冷不丁的握緊了椿宜的細腕,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椿宜不敢喊疼,皺了皺眉,硬是忍了下來。
顧妄白特意去遲了,等她到的時候,廳堂的人已經到齊了。朝著顧丞相折身施禮,又衝著大夫人行了大禮。
大夫人一身灰色的道袍,拿著拂塵,有幾分樣子。神色高傲,目空一切。冷眼旁觀看著顧妄白行了大禮,嘴角上隻是勾了勾,透出嘲弄的味道。
顧丞相的臉色不大好,昨天為了顧扶霄的事情煩心不已,今天卻又來了大夫人。往日要是請回來的,回家來了,他不會說什麼,迎著就是了。可這大夫人此行目的不純,還想著帶走顧妄白出家,怎能讓他不上火。
最為歡脫的顧扶霄正了臉色,如畫的眉目顯得有幾分清冷。
顧妄白默默看著,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裏,心中風起雲湧。
此刻,大夫人出聲了:“既然阿白來了,那就讓阿白自己做個主張。阿白,你說吧,願不願意跟我去清風庵,遠離這塵世,從此你顧妄白同顧府再無幹係。”說到這兒,特地冷冷的瞥了一眼顧丞相。
顧丞相冷哼了一聲,握緊了椅上的扶手。“你何苦來為難她。”不久才平息的怒火,此刻又有了燃起的跡象。
大夫人依舊板著那張生人勿近的臉,裂不開一條縫兒,冷聲說道:“你的夫人隻有她,女兒隻有顧扶霄,你何時搭理了阿白了。與其在這兒,受盡人家嘲笑,看遍這世間冷暖,不如跟了我去,早日脫離了苦海。阿白不必受苦,你也省了這條心,不必見著阿白礙了你的眼。而且還順理成章的扶正你的應夫人,寶貝女兒終能成了嫡女,說出去名正言順了。”
聽自己母親這麼刻薄的說出這些話,阿白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些年來,多少難聽的話都聽過了,可偏偏這樣的話在自己的母親嘴裏說出來,刹那間阿白恨不得沒來這世上。活著苟且偷生罷了,還不如早死了,至少耳邊落了清淨。
一肚子委屈,紅了眼眶。不好哭出來,慢慢的咽了回去。
注意到了阿白泛紅的眼眶,顧扶霄有些惱怒了,平生最是見不得人家欺辱了顧妄白。當下厲聲道:“要走,你自己走,腳長在你身上,走哪兒去我們都不管你。顧妄白是我姐姐,你休想帶走我姐姐。”
聞言,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顧扶霄一眼。雙手放在膝蓋上,不急不惱。“是了,沒了阿白你們少了一份可捉弄的玩意兒。你也說了,腳長在我身上,阿白的腳長在她身上,怎麼你還想著管上她了。再說了,你拿什麼管她?我可不記得,有了庶女管製嫡女的王法了。怎麼,還沒當上皇後,就擺起架子了。若真的當上了,大發慈悲召阿白進宮為婢,給你做牛做馬。”原來她也是一聽這消息,才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要帶走顧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