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每夜從噩夢中醒來，才發覺淚水打濕了枕頭。終日恍惚，還覺得腹中孩子還在，還在苦苦等候周陵祈的到來。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模糊的時候，常常嘴邊掛著笑，給小孩子做起小衣裳。清新的時候，雙目如死灰，再無其他話可說了。
青瓷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顧妄白，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她是個本分的丫頭，隻可惜她盡忠的從來都不是顧妄白。可顧妄白因為青瓷是周陵祈的人，而沒有一丁點的防備。
她經常想起在顧府的日子，雖然很是清苦，但至少沒有這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什麼都沒了，或者說這一切都不屬於她。她本該就是赤條條的來，便也得形影相吊的離開。
正如，親和的大夫人不在了，曾經疼愛自己的顧丞相也不在了，連阿歡不在了，聞人欣然也棄她而去，孩子沒了，周陵祈也不會再來尋她。
她仿佛嚐盡了世間孤苦，然後無所依，無所求，再無人問津生死。
夢中有個名叫阿白的小姑娘，頭上頂著兩個毛茸茸的絨球，小臉紅撲撲的從樹林中跑出來。那個時候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將顧府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放眼望去整個城都是白色的。她的小錦靴陷阱雪地裏，雪水滲入錦靴，腳底一片冰涼。可她好像沒有察覺似的，在雪地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小腳印。
那個時候的大夫人，還不是一張怨天尤地的臉，她臉上滿是親切的笑容，朝著雪地中的顧妄白招了招手，“阿白，快過來取取暖。”
阿白的小腿跑得很快，撲進大夫人懷中，嬌滴滴的叫著：“娘，我餓了，我要吃桂花糕。”
“你這孩子，現在大雪天的，上哪給你找桂花糕去？”
大夫人寵溺的說著。
阿白在大夫人懷中撒嬌，“不管啦，我就想吃了。娘，我要桂花糕嘛~”
大夫人遷就道：“好，隻要是我的阿白要的，娘什麼都依你。”
顧丞相走來，將阿白抱進懷裏，掂了掂分量，“阿白重了不少。”
“才沒有呢，隻是衣服穿多了，爹爹壞壞！”年紀小小的阿白，此時已經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兩夫妻相視一眼，一致發出笑聲。
“阿白剛才是要什麼呢？”顧丞相問道。
“我要吃桂花糕啊，爹爹，我要吃桂花糕。”
“好，隻要是阿白要的，爹爹都給你。”
兩個人都是這麼許諾顧妄白，可事到如今，誰還能記得當年的寵愛。
記憶中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毀在應夫人和顧扶霄的到來。
大夫人終日以淚洗麵，顧妄白再也不敢撒嬌，更加不敢大聲說話。這對母女的出現，足以讓顧丞相從忽視顧妄白母女，漸漸地，到了冷漠。
是啊，冷漠就像是一把快劍，很快就斬斷了大夫人和顧丞相之間的感情，然後在顧妄白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不可磨滅的傷痕。
愛是什麼，顧妄白從不知道這是何物。
正當她設計逃家的時候，落魄之際，又遇見了他。
她卷入重來，準備為自己謀一方安身立命之處，卻又心甘情願的為了他，放棄之前一切的安排，放棄權勢，放棄富貴。
最終卻成了一場癡人說夢。
“阿白，阿白……”
耳畔傳來周陵祈的叫聲，顧妄白隻覺得頭腦沉重，昏昏沉沉的，想要睜開眼，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青瓷說道：“將軍，此地不宜久留，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我不走，她現在這樣我怎麼走？”周陵祈的聲音堅決如鐵，並非青瓷所能撼動。
青瓷臉上一片難色，她當然不能把此事告訴了周貴妃，也不能叫別人發現了去。好在現在天色已晚，榮靜苑中的宮人本來就少，想要不被發現不是什麼難事。
一陣陣的倦意襲來，顧妄白還是沒能睜開眼。
她實在是太累了，累得想要閉上雙眼，再也醒不過來。
“阿白，阿白，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呢。”周陵祈語氣顫抖，壓抑著自己的痛苦。輕輕揉著顧妄白的小腹，才知道在這裏，曾經孕育了一個他們的孩子。心頭苦澀難開，隻剩下一陣懊悔。誰曾想到，對顧妄白傷害最大的，會是自己的親姐姐呢。
現如今，為顧妄白和孩子報仇不是，不報仇，怎對得起他們母子。
“阿白，我知道虧欠你，你快醒過來，你醒過來，我就帶你離開。什麼都不要關了，什麼都不要問了，我們離開這裏。我會好好待你，一輩子長相廝守。”
至於周韞翡欠的債，自然是由他來還。
“你想要怎麼辦都行，你來打我，殺了我，隻求你醒過來。”
有人不在意顧妄白的生死，也有人期待著顧妄白早些死了，還有一些人等著顧妄白東山再起，然後跟周韞翡一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