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低喝:“夠了嗎?!”
提燈聽他說完,方慢慢放下胳膊。
下一瞬,整個人徹底脫力,手中的刀哐當一聲落到地上,隨即半昏死過去。
謝九樓眼疾手快將他接住摟在懷裏,剛一抬頭,大夫便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連連道:“來得及……來得及……”
一麵說著,一麵給提燈灌了麻沸散,拿上桑皮細線縫合傷口,半晌感慨道:“若再進一寸,又或往上走些,哪還有留給你們吵架的功夫。”
又絮絮叨叨:“……什麽事過不去,要鬧到這一步呢?你們年輕,動輒拿命賭氣。可知這天下——不說別的,光我這一畝三分地的醫館,早晚進出的多少人,掙紮求生還討不到一日來活呢!成日隻看得到兩眼那麽大的天,一年十年的輸贏又算得了什麽?一輩子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好好一條命,非要糟踐給別人看。日後後悔,找誰賠呢?”
提燈雙目緊閉,呼吸起伏很微弱。謝九樓拂過他頭頂青絲,目光凝在他蒼白的臉上,並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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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空遙同鶴頂紅取了衣裳回來,才一上樓就瞧見謝九樓房門大開著,檻外不曉得哪裏的血,濺了一尺來遠。
走進去看,才知房內並沒有人。
鶴頂紅趕忙跑去隔壁,葉鳴廊和囡囡除了隔得有點遠,並無他事。於是兩人叫來夥計,剛要詢問發生了什麽,謝九樓便抱著提燈步步沉重上樓來。
鶴頂紅又不似楚空遙,並不清楚前一輪發生的事,當下打眼一看:提燈昏迷在謝九樓懷裏,因著謝九樓高大,更顯得他又輕又小的一個,臉朝裏偏著,手也垂了一隻下來,頸側頭髮遮住模樣,唯這二人一身,尤其提燈,像被人兜頭潑了盆血似的,脖子以下上半身衣裳盡染紅了。謝九樓身上雖血跡不多,卻穿得相當不成體統,竟像就著一層裏衣到外頭奔波了一圈回來。
看得鶴頂紅當即便呆了。
楚空遙卻不問如何,隻笑著打趣:“怎麽你二人今日閑得慌,挨個灑血玩玩?”
謝九樓臉色陰沉得厲害,並不搭理他,徑直往房裏走,隻路過楚空遙時橫他一眼:“待會兒再找你算帳。”
楚空遙並不惱,笑吟吟幫謝九樓關上了門。
鶴頂紅愣了半天,門一關才驚醒著要進去看人,被楚空遙拎著後領拉回來:“你是覺著自個兒比他會照顧提燈,還是覺著提燈比起他,更離不得你?”
“可是……”鶴頂紅一急,“誰知道提燈這傷是不是他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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