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想知曉,謝九樓如今猜到哪一步了,昨夜才會使那樣的法子試探。

“……不過那觀音也是罪有應得,多吃些苦頭再回永淨世,也是好的。”鶴頂紅在他旁邊念叨得緊,說完了才見提燈直著兩眼發神,遂伸手到他眼前揮了揮,“提燈?”

提燈恍惚回神:“怎麽了?”

鶴頂紅歪了歪頭:“我同你說,赤練和無相觀音的事。”

“赤練?”這麽一說,提燈想起上次同他在須臾城,並沒講完的那回,“你幾時聽完的?”

鶴頂紅打哈哈:“就……就前兩天。”

他把自己和楚空遙的事兒含糊過去,挑著想說的話講:“那赤練與鮫人被無相觀音懲罰,受了詛咒,一個永生永世隻能在望蒼海裏做個夜叉,一個陷入無止境的循環,斷了雙腿忘記一切,隻在凡塵扮他的觀音,兩者一旦相見,赤練恢復記憶,鮫人就會死去。這觀音下的詛咒未免太過惡毒。”

提燈收回眼神,淡淡道:“無相也為此業果付出了代價。”

“那倒也是。”鶴頂紅點點頭,“做風做雨,做草木塵泥,野獸牲畜。世世飄搖,被眾生踩在腳下,再到眾生中去。隨萬物死,隨萬物活。堂堂觀音,嚐遍世苦,我想他每一次回去,又被打下塵世時,必定恨極了能仁。”

提燈諷刺道:“你高估他了。”

他說:“觀音稟賦缺失,無悲無喜,無愛無恨。隻因自怒火悲湯中帶著怨氣降世,才生性暴虐,好殺嗜血。能仁將他投入凡塵,是要他找回身為一個天神應有的悲憫。無相之所以叫無相,正是他入凡塵,做眾生的結果。他兼眾生之相,彙於一身,便為無相。觀世音者,不知眾生苦,便難垂慈悲目。何為天神?天神不在世人頭頂,而在世人腳下。唯有任眾生踐踏踩唾之身,才有資格步天成神。觀音恨不了能仁。他為世間第一蠢笨,數次輪回,最後一世,方才通曉愛恨。”

“最後一世?”鶴頂紅問,“觀音已經輪回到最後一世了?”

提燈沉默一瞬:“或許還在哪處做牛做馬吧。”

鶴頂紅又歎息:“那赤練與鮫人,豈不是不得解脫。”

“赤練與鮫人所受詛咒,其實要解也不難。”

鶴頂紅:“你如何知道?”

“我猜的。”提燈揚唇,斜斜睨了鶴頂紅一眼,“你就沒有想過,赤練當初為何要扮作觀音的模樣去見那鮫人?”

鶴頂紅微微一愣。

又聽提燈說:“赤練真容是一條七彩大蛇,被觀音擒獲後又被賜予四肢,徹底成了一個怪物。無相觀音不知美醜,那泥點子給他畫出絕世容貌,下場卻是被他幽禁在歸墟。可恥於自己外貌的赤練對此卻豔羨無比,這才偷偷化成觀音的樣子去見自己的心上人。若他有一副拿得出手的好樣貌,又何須扮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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