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謝九樓眸光陰肅,看向旁邊把著籠子將推不推的幾個人,厲聲道,“在等什麽?”
那個人聞言,忙不迭悶頭把籠子往河裏推。
宴光見自己話被打斷,便知謝九樓意已決,退到身後,不再多言。
沉完籠子,謝九樓上馬匆匆往楚空遙帳子裏趕。
提燈雖警覺淺眠慣了,但因著數月來養成的緣故,如今隻要身邊有謝九樓的氣味兒便睡得很安穩。是以謝九樓離開時被子裏暖意未褪,便也沒吵醒提燈。
待提燈醒來,見身旁無人,隻當謝九樓商議軍務去了,於是自個兒收拾完,掛念著洛橋傷勢,先一徑跑回籠子裏取回烏鴉屍體,到樹林尋個僻靜之地埋好,再轉而朝洛橋的營帳裏去。
謝九樓早有吩咐,叫洛橋好生養傷,當時被一窩蜂圍攻,下手的各個都是兵油子,上戰場一刀下去揮人頭的,打人又能放多輕的手。
這早被安排給洛橋送早飯的正是當初混在人群裏的一個,素日投機耍滑,原就與洛橋不對付,那日生亂,趁著人多手雜,便借機狠狠出了惡氣。
十城軍軍糧是出了名的好,駐紮城內時,日日早晚供應的盡是上等的肉和奶,外出行軍,也多是細麵幹糧和肉幹。祁國不少人棄了本籍也要跋涉來十城軍參軍,便多是因此:境內各城主製定的軍中製度不一,十城軍中,即便是最低階的士伍,得到的軍餉軍糧都是一等豐厚,若戰死沙場,其身後所得撫恤更能保全家一生衣食。
洛橋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眼下給他送飯的老兵才從洛橋營帳裏出來,手上拎著裝幹糧的袋子,裏頭新鮮肉餅和饅頭沉甸甸墜著袋子,送去一趟,還剩這般多,竟像洛橋不吃,全給退回去了似的。
這老兵一踏出營帳,便摸到袋子裏的蔥油肉餅撕下一塊,一麵慢悠悠地走,一麵扔進嘴裏,齜牙咧嘴嚼著,吃得滿口流油。
旁邊圍著肉湯爐子三兩紮堆圍坐的士伍同他玩笑:“叫你送飯,你送自己屄裏去了。當心爛舌頭!”
“老山豬吃哪門子細糠?”那人哂笑,拔出水壺塞子喝了一口,“跟蝣蠻子打堆的,老子不灌他狗屎馬尿都是抬舉!”
方圓幾處聽到這話的皆是相顧而笑。
這人說完,也袒著牙床咯咯笑。
笑聲未收,頸後一痛,一顆棱角鋒利的石子擊中他的脊骨。
老兵油子登時兩眼發黑,頭昏昏就往前倒去。
哪想連倒地的機會都沒有,後頭一隻手伸過來,拎起他後衣領子,兩百斤的大塊頭像個雞崽兒一樣被人往後一拽,身子才一仰起來,腦後又有一隻胳膊往上一打,抵著他後頸骨便往前方那棵大樹上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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