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自小身弱,不如我這般賤命好活。他第一次長久暈厥時楚氏劍竟有了異動。”楚空遙看向謝九樓,“就是你未滿十四的那年初夏,隨謝老爺征戰。我和你同在無鏞城門,一個向北一個向東,也不知是誰送別誰。”
楚空遙隨白斷雨前往漠塹探查,途中竟無緣無故嘔血,因病停滯數日。
那恰好是太子賢症狀最凶的幾天,也是楚氏劍在封印下最不安分的時候。
“老頭子說因劍魂受到鉗製,暫時衝不破封印,雖然先祖殺業的詛咒還沒降落楚氏,但隻怕就在我二人身上了——不是大哥,便是我。也是因著這個,我與他血脈相連,稍有不慎,劍魂就有可能在我與他之間趁虛而入。”
此後年年歲末,白斷雨為保全楚空遙的安危,在枯天穀那所別苑裏,特許太子賢與楚空遙一同修養,一年專用兩三月的時間守著兩兄弟,楚氏劍的封印隨便動不得,那便給太子賢與楚空遙加印強身,數年過去,每每也還算安然無恙。
“大哥……他很好。”楚空遙低聲說,“如果他活著,大渝興許還有救。”
在枯天穀別苑的第一年,他初次與太子賢正當碰麵。
楚空遙看著對麵的人,像在照鏡子,又不像照鏡子。
像的是那張臉,不像的是那雙眼睛。
那樣溫潤而清澈的眼神,他一輩子再如何故作灑脫,也裝不出來。
渝太子賢,明德任責,厚德載物,一個品行通達的帝王是什麽樣,楚空遙的大哥就是什麽樣。
“有一次,他親手給我做了這把扇子。”楚空遙慢慢把手中折扇打開,烏色扇麵是煙雨蒙蒙的水墨畫,畫中山水飄渺,隻以繚亂幾筆勾勒,唯一描繪得細致的,是近景風雨處的一棵青鬆。
“他說他十五歲那年站在皇宮幕簾後,看見我站在百官前,就像看一株雨裏的鬆。”楚空遙的指尖在畫中題字上拂過,“‘爾立山河,百川失色’。這樣的人,我又如何恨得起來。”
遠處的白鶴忽地一僵。
楚空遙救下那隻受傷的白鶴是在枯天穀某一年的深秋。
那時他與太子賢之間的隔閡冰消瓦解,白斷雨怕別苑伺候的人分不清他們兩個,便請繡娘織了兩條緞巾子,一黑一白,係在手腕上。楚空遙選了黑的那條。
那日清晨,園中南遷的鶴群已經飛走,楚空遙掀開簾櫳,卻在窗下見著一隻奄奄一息的白鶴。
夜裏風緊,這鶴腳上受了傷,又倒在窗下受一夜的涼,已張著鳥喙,一副將死之相。
他趕緊把鶴抱回房,挨著地爐最暖的地方,脫了衣裳,隻穿最貼身的中衣把身子已經半僵的白鶴緊緊貼住,喂過了水,待鶴爪上化了霜,他一時找不著趁手的棉布,便解了腕子上的緞巾來做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