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個月在香港,跟你爸爸難得相聚,聽他的意思,放你來內地他還是很舍不得的。”譚北橋跟他閑聊。
“讓您見笑。”商邵勾了勾唇,“這兩年我們父子也算得上是兩看相厭,我來內地,他長鬆一口氣。”
譚北橋大笑:“你啊你!別當我不知道,當年為你的婚事,你爸爸可是焦頭爛額,怎麽樣?現在有沒有什麽新的姑娘?”
但凡長輩主動關心起婚姻感情,多半都跟著下文。
商邵自然知道他意思,但沒給機會,講話滴水不漏:“還沒有,不過,也暫時沒有打算。”
“是你眼高於頂。”譚北橋笑言,“我本來還說,有個很好的世侄女想介紹給你,剛從英國回來,該跟你聊得上話,人也漂亮,生物學碩士。”
商邵一聽就知道對方年紀頗小,笑了笑,婉拒:“這麽年輕,配我委屈了。”
譚北橋轉過臉去看他。
離四十尚有距離的年紀,但隻有眼底沉靜暴露人生閱歷,多餘的歲月痕跡,便很少了。
這也許也是得益於,他並非是那種西方的五官輪廓。
他是東方式的,溫潤的雙眼,鼻骨挺,但並不過分硬朗,一雙薄唇習慣性噙些笑意,配上清明又沉穩的眼神,使得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很捉摸不透、八風不動。
是很耐得住琢磨的長相。
何況還有經年從英國皇家公學裏教養出來的談吐,一身渾然天成的優雅。
不說舉手投足,他連講話的語速——那種恰到好處的勻緩、沉穩,都讓人覺得矜貴。
譚北橋調任過幾個單位,都是在南中國深耕開拓。要在大灣區做大宗生意,進出口、珠寶、航運、港口、基建、酒店、醫療、輕工……就絕繞不開商家。
他跟商家算是熟絡,因此很清楚商邵的品行與才能,更清楚有多少人明裏暗裏往他身邊送女人,以指望能得他青眼相看,好跟著雞犬升天。
但商邵自始至終,片葉不沾。
除了一年前,那場鮮有人知的、被緊急叫停的訂婚宴,和那個傳聞中離他而去的女人。
譚北橋自以為知道全部。
他望著起伏不定的遼闊綠茵場,眯眼:“看來像你爸爸說的,你還沒做好投身下一場的準備。”
商邵不置可否,隻是勾了勾唇。
過了會兒,老人家自知掃興,托辭去洗手間。商邵目送他走,接著讓康叔把那支私人手機給他。
「還以為商先生做事隻會憑自己高興。」
這確實是有失尺度的一句話,考慮到早上的興師動眾,更覺不出是揶揄還是埋怨。
商邵在戶外椅上搭腿坐著,簷下暗影的眼底瞧不出情緒。
過了幾秒,他撥出電話。
應隱正在衝澡,渾身泡沫,聽到程俊儀喊著什麽。她關小水,滿手泡沫停在頸口,仰著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