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窗子降下,俊儀愣住,幹巴巴叫他:“宋總。”
宋時璋坐車內吸煙,居高臨下地看了眼程俊儀:“回來了?”
好尋常的寒暄,俊儀腦子一時沒了轉速,“啊”了一聲,“你找我姐嗎?”
“先開門吧。”
俊儀小跑回車內,應隱剛一覺轉醒,聽到她說:“宋時璋怎麽來這兒了?肯定從公司那兒知道的。”
電動院門緩緩開啟,前麵那台SUV駛入,俊儀打轉方向盤,慢騰騰地跟在身後。
應隱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宋時璋的車尾,半晌,卸了心氣,懨懨地說:“算了,你給他打電話,讓他戴口罩。”
俊儀一邊把車停穩,一邊在電話裏跟宋時璋這樣講,對麵“嗯”了一聲。過了一會,他從車上下來時,不僅蒙了口罩,還戴著棒球帽,穿著上也很平易近人,如果站在應隱身邊,別人會以為是保鏢。
“宋總今天這麽配合?”俊儀嘀嘀咕咕:“他還是挺講排場的,今天好低調。”
宋時璋到了車邊,看到車裏套著頸枕、蒙著口罩、披散著頭髮的應隱,一時間笑了一聲:“你這算是全副武裝,還是自暴自棄?”
但這確實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生活化的應隱。這個女人每次出現時,無不是盛裝打扮,即使素顏,也是幹淨清麗的。
“我不知道宋先生是不是又安排了什麽人來拍什麽照片。”應隱淡淡地說:“車子是新的,房子也是新的,要是曝光了,我隻能懷疑,是不是宋先生給狗仔扔了骨頭。”
“你為了有個清淨的地方,每次收工,都要先開車去市內公寓演一遍障眼法,再換一輛車開到這裏。這麽不厭其煩,我怎麽敢?”
“宋先生沒什麽不敢的。”應隱客氣地說,重振心神,抬起臉對他笑了笑,露出宋時璋熟悉的柔順的一麵。
她還是爭不過他,拚盡全力千嬌百媚周旋,也不過堪堪自保。
如果宋時璋真要她,怎麽辦?這個問題她尚有勇氣血濺當場,第二個問題卻難了——
如果宋時璋沒要到她,一心要毀了她,怎麽辦?
陽光曬在擋風玻璃上,花綠的光影,車內很熱,應隱驀地打了個寒顫。
宋時璋的傳媒集團隨便設置一個議題,作為明星和作為女人的應隱,就會同時死亡。
應隱的腦海裏隨便轉出一個比如:“宋時璋婚變疑似因應隱插足”。
一個被指認為小三的女人,無法自證清白。她是沒有辦法血濺當場的,因為那種毀滅,是一種悄無聲息、卻又如海嘯傾覆般的毀滅,天翻地覆,不留生路。
宋時璋把她看得很透。她的通透、堅韌、驕傲,都讓她的恐懼變得很美麗,讓她的偽裝周旋很有戲劇性。
他看她,就像在看一個八音盒裏的娃娃。不停地微笑、旋轉,即使心裏在哭,也要笑。他承認,沒有什麽比應隱這樣的女人,被永世凝固到玻璃櫥窗裏更令他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