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流緩慢移動,康叔關注著路況,聽到後座的男人問:“怎麽不問我過去幹什麽?”
康叔活了一大把年紀,早就洞若觀火。他知道,商邵向來不需要別人過問他去哪裏、做什麽,但此時此刻,康叔順從他的心意,問:“去幹什麽?”
商邵把長長的煙管撚滅在車載煙灰缸中,給了他一個答案:“問她拿一下簽名。”
康叔點點頭,沒說話,唇角笑笑。
“下次車裏別放煙了,不看到還好,一看到就會忍不住。”商邵麵無表情,闔下眼眸。
康叔的目光通過後視鏡停在他臉上。他似乎在忍耐著一種心煩意亂。
也許是老天開眼,過了橋後,車流分轉,路況驟然變好。一路暢通,到了地方時,才剛剛過六點。
雖然隻來過一次,但商邵已熟悉那道上坡拐角,大理石磚鋪就的坡道,一棵頂天立地的印尼桃花心木,樹冠如傘蓋般鋪過半個天空,風吹動時,一蓬蓬葉片發出輕柔的摩挲聲。
別墅院子砌著白色圍牆,電動鐵門合著,站在外麵並看不見裏麵的情形,隻知道戶外營地燈明亮地點在樹間,燈輝下傳來隱約的談笑。
康叔上前去按響門鈴,等待開門的空檔,他回頭看,見商邵將白色袖子挽了一挽,慢條斯理地將腕表重新扣了上去。
他站姿鬆弛散漫,一身白衣黑褲,衣擺妥帖地束進窄腰,更顯得肩寬腿長,身形優越。係著腕表時垂首斂目,一副漫不經心的倜儻。
康叔不知為何笑了笑。明明跟下午相親時是一樣的裝束,但現在的他,看著就是要更出眾一些。
等了小半分鍾,鐵門後傳來迫近的腳步聲:“來了!誰呀?”
不等康叔作答,俊儀已經看清了黑色柵欄門外的臉,大吃一驚:“商先生?”
商邵衝她頷頷首:“來得突然,打擾了。”
俊儀趕緊開門,也沒想著問一問應隱。總而言之,她老板總不可能把商先生堵在門外吧。
俊儀是個傻的,手裏還攥著銀色長匙,商邵笑了笑:“在吃飯?”
“嗯嗯。”俊儀讓開路,看著他沐浴在燈下清輝中,很自然地便抬步往人聲的方向走了。
秋風起,食臘味,俊儀今晚上做了臘味雙拚煲仔飯,切了半份明爐燒鵝,配清炒芥蘭、水東芥、糖漬普羅旺斯西紅柿,燉了洪湖蓮藕湯,又煨了秋月梨的甜品。一桌子滿滿當當,一旁的陶瓷高腳水果盆裏,火晶柿子透著火亮的橙。
商邵過來時,正看到應隱側身對著他,與緹文在圓桌邊相對而坐。
她穿著裙子,身上披一件羊毛開衫,兩隻手肘支起在桌邊,正一邊剝著柿子皮,一邊問:“誰吃飯的時候過來?”
緹文答道:“快遞?”
黑色軟皮鞋跟輕輕停在了青石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