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用目光跟這一切告別,最終摘下兜帽,雙手貼身前,九十度鞠了一躬。

“隱姐……”有人不自覺叫她。

應隱舒了口氣,因鞠躬而倒垂的臉覺得有些鼻酸。

“謝謝大家一直的陪伴,”她深吸氣,揚起聲音說:“祝大家天高海闊,步步高升,身體康健,最後……聖誕快樂。”

祝福完,她起身離開,一眼也沒多停留,

掌聲和此起彼伏的道別都落在她身後,像花園裏的翠鳥送走最好的一蓬玫瑰。

通道冗長,鋪了紅絲絨的兩側牆壁上,十二年的電影海報一幅幅被應隱走過,又一幅幅被她撇在身後。

莊緹文一言不發,抬眸瞥見她出道即征戰海外的代表作《漂花》,那上麵的她還有嬰兒肥呢,坐在河邊,白玉的頸和膀,有種憨態天真的肉欲。莊緹文做功課時看過這一部的慶功通稿,麥安言拿獎杯,緊抱著她,笑得幾乎五官變形。

那時都年輕,不知山高水長,會半途而散。

“他剛剛說你雙相自殺……”

及至電梯間,莊緹文才開口。

“很久之前的事了,別告訴商先生,讓他掃興。”

“你們……”莊緹文想說什麽,但她也不知道商邵對應隱幾分真。別人的感情事,還是別亂開口得好,免得說岔了,反而誤入歧途。

“緹文,我隻想留下快樂。如果人活八十歲,這一年要是我最快樂的一年。”

電梯一層層往上,叮的一聲響,門開後,阮曳走了出來。

大帽子掩著臉,一抬頭,挺蒼白憔悴的神色。

“真巧。”應隱衝她點點頭。

“我還沒分手呢。”阮曳沒頭沒尾地說。

“很好啊。”應隱不經意又天真的語氣。

“你不是看不上他嗎?苦口婆心勸我離他遠點,說他不是好人,到頭來又陷害我,想讓他放棄我。”阮曳諷刺地一笑:“說得這麽好聽,還不是見不得我好?”

應隱隨性地笑了一下:“你說得都對。”

“隱姐,我也沒害過你。你在星河獎貴為影後,是座上賓,我連會場都進不去,何必這麽不放過我?”

“你說笑了,你的路還很長,”應隱抿了抿唇,真情實感地說:“我倒是想看看你會走到哪裏。”

她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梯門緩緩閉合,阮曳不顧一切地說:“宋先生說我是更聰明的你。”

應隱點點頭:“那就祝願你難得糊塗。”

電梯徐徐下行,從一樓大堂出來,寧市的天瓦藍著。

跟栗山約的是下午四點,此時過去正好。莊緹文開車,應隱又補覺,像是睡不夠。夢裏又見商邵,到了地方,依依不舍地醒了,第一件事是摸手機。

商邵今天應該是很忙,一直沒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