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你資歷最輕,又是剛入行,還不給各位老師敬上一圈?”劉宗淡淡道。

於莎莎愣了一下。她在社交場上是英國人的做派,端著一杯威士忌就能把滿會場的人處下來了,中國傳統酒局她倒是第一次經歷。這裏不僅有座次,有你推我擋的講究,有敬酒罰酒,還有鮮明的尊卑。

劉宗是知道她父親身份的,還要把彙豐銀行的股東介紹給她,私底下又認她做幹女兒,但到了這樣的場麵上,還是不免對她呼來喝去,拿她當個掛件。

於莎莎沒有二話,站起身來,一手執杯,一手倒酒,從栗山開始,一口悶一杯,就這樣麵不改色地打了一圈。敬至商邵時,她臉上的笑浮起苦澀,帶著些微釋然,很美麗也脆弱地望著他笑。

“老同學我看就免了吧。”劉宗開尊口。

他其實是看不上這個助理,更看不上他能在這裏同桌吃飯,不卑不亢乃至於腔調氣度都一絲不減,因此雙手抱臂坐著時,劉宗的目光連掠也沒掠過商邵。

於莎莎便跳過了商邵。

“應小姐,咱倆巾幗對巾幗,這杯酒你務必要賞我臉的。”她轉向應隱。

她是正宗的英籍華裔,土生土長的英國人,中文不算好,也不知道話講得對不對。

應隱衝她歉意地抿一抿唇,稍稍欠身:“對不起,我明天還有戲,不能喝酒。我們可以以茶代酒。”

她掂起一次性紙杯。

於莎莎看著她蔥段般的指,眼前莫名浮現這雙手被商邵護在懷的模樣。她生硬地瞥開目光,微微笑道:“在座的隻有你我兩個女人,沒道理女人為難女人的。我敬你,祝你容光煥發,愛情事業雙豐收,喝了這一杯,明天在鏡頭前,還是最漂亮的大明星。”

柯嶼又想代,於莎莎喊住了他:“柯老師,女人之間的局,你代就不合適了。”

應隱捏了一團紙,別過臉控製不住地咳嗽了一陣子。商邵的那隻手停在她肩上時,她身軀驀然一震,遲遲不敢回眸迎他目光,更不敢看滿桌人的臉色。因此,她也沒有看見商邵端起了她麵前那隻杯子。

滿桌寂靜之中,隻聽到他沉穩冷淡的金石之聲:“我代她。”

“……”應隱張了張唇,目光緊著,一句“商先生”就要脫口而出了,被她硬生生咽下。

“我沒事。”商邵的音量很低,隻容她聽到,隻說給她聽。

“柯嶼不方便代,你這個助理,難道就師出有名了?”劉宗略笑一聲,有些戲謔地問:“我早聽說小隱你是海量,今天看來,還是我們幾個老東西麵子不夠,所以你這朵聲名在外的交際花,什麽男人麵前都肯笑過去,偏偏今天不肯笑,是吧,栗老師?”

栗山一直沒開口,聞言,疲憊厭倦已極地沉了口氣。

他不喜酒局,約人談事向來是喝茶,今天一是他鄉遇柯嶼,他打心眼裏高興,二也是投了劉宗所好。《雪融化是青》在香港出品發行,電影節的選送,是要過香港電影製片家協會那一關的,如果他有衝奧的野心,那麽如何獲得這一協會的選送,就是他首當其衝要麵對的難關。何況還有其他的獎、其他的影展、其他的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