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油汀吧。”飛行員聽了他的描述,準確地念出名字:“行,要幾台?”
“一百台。”
“……”
其中兩台放在應隱她們的房間裏,剩餘的分給劇組眾人。他也可以選擇給所有屋子安裝上空調,但正值新年,工人師傅不好安排,且他剛剛觀察過,這些屋子並沒有留下空調機位和孔位,是件麻煩事。當然,最終改變心意,還是因為緹文之前那一句,“邵哥哥,油汀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比空調舒服多了呢。”
他偏心,讓飛行員再帶一台霧化加濕器過來。
“還有呢?”飛行員無奈道,“您自己沒有需求?”
他受那位林存康先生雇傭,要照顧好他,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如果覺得太不可思議天方夜譚,也不要緊,打電話給林先生求助,他會安排好一切。
商邵不為難他:“我會跟康叔說。”
打完電話,心口的沉悶緊澀隻是稍稍緩了兩秒,回過神來時,那股窒息感再度鋪天蓋地。
他深深地吸氣,緩慢地呼氣,每一次呼吸中,都有疼痛作祟。煙快燃燒到末尾,他夾著,手指微蜷——那痛從心髒連接指尖,連接神經末梢,他張不開了。
手表成了擺設,他沒法看時間,怕時間走得太慢,度日如年的痛原來不過半分鍾。
俊儀也不來陪他。她怕,就隻遠遠地看著。
他怎麽受得了的?俊儀想,寧願他不必當什麽光風霽月的君子,不必當什麽尊重另一半事業理想的凡夫俗子,反正他也不看電影,就算不理解活在這光影裏的人和夢也無可厚非。他不必當她的高山流水,大發雷霆,甩臉色撂狠話,讓誰都不好過——他又不是沒這個能耐,這事情又不是那麽少見。
誰嫁了豪門、談了富商、有了金主,柔柔弱弱地跟導演說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拍吻戲和肢體戲的。這種故事,俊儀也聽多了。
但俊儀遠遠地看著他沉默背影,又想,謝天謝地,他是光風霽月,照亮她踽踽獨行的雪地。
緊閉的片場門,傳來一聲插銷被拉開的聲響。
商邵身體一僵,過了會兒,才轉過身去。
身後咯吱咯吱踩雪的動靜由遠及近,在離他還剩兩米的地方止息了。應隱站在那裏,背著身後的片場燈光,目光遊離又陌生地停在他臉上,似在用力辨認他的意義。
指尖在煙蒂上掐出彎月印痕,商邵由著她看一陣,低聲叫她:“應隱,到我這裏來。”
應隱回過神來,微笑道:“晚上好。”
她的笑很怪,似對路人,透著某種疏離和敷衍,聽到動靜,目光不自覺追隨向另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是栗山和薑特,兩人站在門檻外,在燈輝下聊這些什麽。
商邵呼吸一緊,心尖的抽痛猝不及防,以至於失去理智。眾目睽睽之下,他扔下煙,闊步將應隱猛地一把拉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