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門前,一堆人對著一棵樹拍照。應隱問:“這棵樹很厲害嗎?”

商邵瞥了一眼,才想起來介紹,抬起唇笑了一下:“很厲害,因為據說它砸過牛頓。”

應隱瞪大眼睛,第一反應卻是:“好長壽的樹!”

商邵不知道想起什麽,摟她在懷:“我記得有一次經過,聽到一個同胞合掌祈願,他說,請牛頓保佑他長命百歲。”

他垂首,捏捏應隱的臉:“你怎麽跟他一樣務實?不過,他同時還請求保佑他孫子聰明靈光。他太虔誠,我懷疑牛頓會聽進去。”

應隱誠實且慚愧地說:“我會考前也拜孔子呢,這算不算中西同流?”

商邵順著她的思路想了一想,說著哄她的玩笑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這裏,確實各有各的門路,詩人可以拜拜倫,哲學生應該拜羅素,維特根斯坦當然也可以,不過他不夠古典,對於聖三一來說,不夠古典,就不夠優雅。”

這裏確實優雅,行走其間,學生與教授的穿著都十分英倫,但這種優雅是帶有強烈的精英感的,令你覺得,他們嘴裏不會無所事事地談論今天天氣,而是聊著物理學、天文學與語言學。

應隱把感觸跟商邵說了,商邵蹙眉聽了一陣,不置可否,轉而文不對題地說:“我們有一個傳統,就是每周的formal dinner,晚宴,除了要穿一身正裝外,外麵還要罩一件本學院的長袍。”

應隱隨他的話語想象著。

“在大廳裏,長餐桌並排幾列,學生麵對麵而坐,教授博導坐在最前麵的high table上,穿著很長的學術袍。晚餐開始前,要進行宗教祈禱和簡短的演講,我們坐在台下,好像在聆聽聖音。”

應隱抿了一下唇,忍住笑,“好有儀式感。”

商邵雙手插在褲兜裏,欠身:“對於這樣的儀式,有的人覺得很高貴,有的人覺得很愚蠢。”

“那你是覺得高貴的,還是覺得愚蠢的?”

商邵笑了笑,頷一頷首,紳士的姿態:“你猜。”

他帶她去康河上乘船,騎自行車穿梭於青石鋪就的窄巷中,在紅白色的冰淇淋與熱狗車上,給應隱買一隻草莓奶油味的華夫甜筒。

下雨了,商邵用泰晤士報給她擋雨,急促地一陣小跑,跑到國王學院恢弘巍峨的禮拜堂下,借著高大的哥特式門廊躲雨。

應隱的針織衫都被淋濕,連同裏麵的吊帶桔梗裙。商邵把報紙揉在掌心,抵住牆,垂眸看她數秒,身體和吻一起火熱地貼上。

雨勢急促,將草坪淋出水霧。

應隱這時候總是很沒出息,不會呼吸似的,被他的唇舌堵得氣喘籲籲。

他的襯衫也濕了,半透明地貼在身上,底下肩膀臂膊的肌肉線條起伏。

“說一件在這裏最叛逆的事。”應隱仰麵,手掌攀著他的胸肌,感受他的心跳從軀體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