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青山寺,這間寺廟是京城最大,可多年來的香火並不算旺。
而在京城受災嚴重的時候,青山寺的住持方丈提出自願接納災民,解決災民居無定所的問題。
青山寺的空廂房很多,即使是所有僧人都將自己的房間貢獻出來給災民住,一間廂房打地鋪,可以住上十幾人,哪怕是這樣,依然遠遠不夠。
顧景行和顧景宇穿著常服,帶著官兵一趟趟從受災嚴重的地方接災民。
住持慧海知曉這情況,尋到顧景行道:“皇上,青山寺的佛堂亦可接納災民。”
佛堂是每一所寺廟最重要的地方,這裏供奉著佛祖菩薩,乃是戒律森嚴的佛門聖地。
平日裏,哪怕是僧人要來,都得沐浴焚香才可。
但若容納災民,且不說災民裏有一半的是女子,女子留宿在寺廟本就不大方便,更何況是佛堂?再者就是災民定是群居,很難保證佛堂的清淨。
顧景行皺眉:“慧海住持,青山寺願意接納災民,已是朝廷的福氣。若是再擾了神佛菩薩,怕是不妥。”
慧海長著一張慈悲為懷的麵龐,麵帶微笑道:“無妨,我佛慈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見死不救才是最大的忌諱。”
得到住持的肯定,顧景行也不再猶豫,下令將更多的災民接進了佛堂。
外頭已是冰天雪地,哪怕是運送災民都寸步難行,宇王率領官兵,不斷地清掃著車馬需要通過的道路。
入夜,溫度驟降,在外頭勞作的官兵再也挨不住凍,有幾個已麵目青紫,一雙雙手在戰場上拿著刀劍都從未傷過分毫。
此刻,拿著鏟雪鐵鍬的手,竟是磨破了皮,那血流出來,沒多久又被凍住,鐵鍬上都是士兵們凍住的血。
宇王亦是如此,他也心疼士兵,現已至亥時,再不收隊定會凍死人的。
一聲令下,士兵們紛紛縮回寺廟的一處小廂房,百多人擠在一起,甚至都無法平躺。
宇王親自給士兵們升起了火,屋子裏漸漸暖了起來,士兵們手上的傷也愈發猙獰。可身體上的勞累,讓他們已經顧不上疼痛,彼此靠著就睡了過去。
簡單清理好手上的傷,宇王輕輕關上門,又往佛堂裏趕去。
顧景行靠坐在佛堂的門上歇息,也隻是閉著眼假寐。
見弟弟過來了,強睜開疲憊的眼:“弟,辛苦了。”然後勉強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
“哥,如今這雪,雖下得已不如前幾日了,可外頭實在危險,你是皇帝,若是身體出了問題朝堂會亂的。”他不理解為何顧景行要親自出來賑災。
“都是朕的百姓,總是放心不下。”自他繼位以來,舉國上下雖發生的災害算不得太多,但無論是水災,洪災,蝗災,旱災亦或是如今的雪災,總歸要死不少人。
“災民人心惶惶,若朕在,他們也能安心些。”
賑災最怕的就是災民造反,不聽朝廷的安排。但皇帝在,他們便會覺得,這一定是安全的,皇帝與他們共吃苦,還有什麼擔心的。
“不過皇兄有先見之明,籌備了不少糧食和被褥。隻等這場雪徹底過去便好了。”宇王累極,坐在顧景行身邊,背靠著門,寒風從門縫中簌簌穿過,即使他穿著棉衣仍然無法抵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