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張良的視線又移向了別的地方,似乎根本沒有看到炎天雪,知道那麼多人都跪在地上,良良是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炎天雪的心裏卻還是有點小小的失落,卻又馬上被即將和張良重逢的興奮而衝散了。
轉頭對身邊兩人道:“我們回張府等良良回來!”
回府之後浮生若夢就進了廚房,為張良準備晚膳洗塵,主人回來,當然是要好好慶祝一番的,炎天雪眼巴巴地看著也沒意思,幹脆來到自己種的瓊花叢中,既然約定好的,她更願意兩人的見麵是在這裏,就與那晚一樣,那一定會是最好的重逢。
可是一直看著天邊由白色變成昏黃,最終變成一片死寂的黑色,大門從來沒有響起過,四月的天氣依舊微涼,炎天雪坐在瓊花邊低著頭縮了縮身子,想讓自己暖和一些。
眼前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隻見一雙腳漸漸走近。
“進屋吧,今晚漢王應該會大宴群臣,公子怕是回不來了,就算回來,恐怕也很晚了。”浮生清麗的聲音響起,炎天雪抬起頭,隻見浮生提著燈籠和若夢一起站在她麵前,若夢到底也有些意氣難平,嘟著嘴巴。
炎天雪緩緩地搖了搖頭,衝她們一笑:“沒事,我等良良回來。”他們的重逢要在瓊花麵前,約好的,就不會變。
若夢也在炎天雪旁邊坐下,一起靠在牆角,氣鼓鼓地說:“我也一起等!”
浮生看著兩人孩子氣的做法搖頭歎了口氣,將燈籠放到腳邊,也跟著坐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除了搖曳的燭光和瓊花,四周再沒有一點動靜。
“浮生姐姐,若夢,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良良不回來了呢?”三人沉默了太久,炎天雪突然開口問道。
“怎麼會?這裏是張府啊。”若夢猛地抬起頭否認,這才看到炎天雪的眼睛有些紅了。
“這府邸應該是當初項王賜的吧,”炎天雪低下頭,語氣裏帶著點點低落,“這裏從來不是良良的家,劉邦說不定會賜新的府邸給他的,還有新的侍女,到時候良良會不會就不回來了?”等了這麼久,炎天雪漸漸慌亂起來,是啊,她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張良和劉邦打到彭城,就一定會回張府,卻完全忽略了這裏其實從來不是張良的家,他隨時可以舍棄離開。而自己,和他非親非故,他從來就沒有義務要回來要帶她們一起離開。
若夢一怔,沒有想到炎天雪會說出這樣的話,狠狠推了炎天雪一把:“你說的什麼話啊!”
炎天雪往旁邊一偏,肩膀撞到了牆壁上,痛感傳來原本醞釀好的被遺棄的情緒被這一推給嚇少了不少,瞪了若夢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天雪,知道當初我們被王家趕出來是什麼感受嗎?”浮生慢慢問道,看到炎天雪眼中的疑問,又解釋,“就是寒衣的家。”
“當初江家生意雖然不大,卻也不愁吃穿,後來家道中落,我們無奈之下隻能投奔了王家,那是我第一次清楚世態炎涼是什麼樣的情況,原本和藹慈祥的長輩一瞬間變了臉色,原本隨意進出的王家大門卻關得死死的,就連下人也都全然不將我們放在眼裏。那時候,我拉著若夢在門外跪了一夜,真的從來沒有如此卑微過,”說到這裏,浮生輕笑了一下,若夢靠在姐姐身邊,眼裏也泛起淚光,“若夢當時正病著,我知道再跪下去也沒有意義,若夢的病也不能緩,便帶著她離開了,可是身無分文的我們也無處可去,更沒有錢給若夢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