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忽地一亮,就聽見遠方一聲雷響。
“炎姑娘,或者我可以叫你天雪嗎?”身後傳來女子悅耳的聲音。炎天雪卻沒有回頭,她知道,今日想見她的不隻是阿林和楮墨,而浮生說的正是這個女子。
“今日多謝浮姑娘了。”是的,那女子正是現在的張夫人浮夢,炎天雪不想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越發覺得自己比不上她,自慚形穢,畢竟她就是那個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贏不過的女子。
“叫我浮夢姐姐吧,那日在石洞裏你不是就這麼叫我的?”浮夢也不介意炎天雪有些不太禮貌的舉動,而是走到她身邊,也看著前方的依舊靜靜流淌的河水。
炎天雪卻驚訝地轉過頭:“你……”
“我聽到了,這些年我雖然睜不開眼睛,但是周圍的一切我都能感覺到,所以那****所說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說起來我能清醒過來,還多虧了你從雲夢山尋來的藥。謝謝。”說完,浮夢屈膝一禮,格外優雅。
對於浮夢的道謝炎天雪完全沒聽進去,隻記得她說她都聽得到。那日自己究竟說了什麼?炎天雪低頭開始努力回想起來,可是畢竟過了那麼久,哪裏還能記得清楚?隻是當初以為浮夢聽不到,說話時就十分隨意,哪知她都聽到,隱私啊隱私!早知道就不要對著她說了。現在想來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等等,那就是說浮夢應該已經知道當初張良選擇救自己而不是她了。猛地抬頭看向浮夢,她今天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吧?畢竟,浮夢既然已經成為張夫人,過來警告她,要她死心也是名正言順。
浮夢卻善意地笑了笑:“過去的事可能因為睡了太久,我也不太記得了。所以我今日求浮生找你來的目的是想告訴你我醒後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是必須說清楚的,否則我、子房和你都不會真正的快活。”
來了來了。炎天雪垮下臉,她對浮夢的了解甚少,果然她是來警告自己不要再接近張良的,不過如今再說這些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搶先一步說道:“浮夢姐姐你應該知道昨日的婚禮吧?而且你也已經是張夫人了,其實你不用說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我現在也隻記得當初離開石洞時的最後一句話是祝你和張……張公子幸福,所以你沒有必要特意來見我的。”越說越黯然,如今就算浮夢真的擔心那也隻是多餘,自己如今根本連再站在張良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浮夢沒料到炎天雪會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在明白炎天雪的意思後露出一絲苦笑:“天雪,今日你既然知道是我攔住林姑娘讓你們見麵,難道會不明白救他們的究竟是誰嗎?”
“林姐姐曾經是天工坊的人。”炎天雪正色道。究竟是誰?還會是誰!從一開始秋娘將地圖塞給自己到最後阿林和楮墨跳崖再到最後他們得救,如此精心安排,甚至連人心都能算計得透徹,除了張良還會是誰?對於這一點,在炎天雪見到浮夢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了,可是那又如何?阿林得救她固然高興,難道還會自以為這會與自己有關係麼?
“你也說是曾經,”浮夢說這話的時候天邊又是一個響雷,抬眼看向天邊的烏雲,“就算子房真的念在她曾經是天工坊的人而留她一命,按著他素日的做法,大可以直接阻止你們劫人,到時候林姑娘同樣不會有事,可是他卻如此苦心安排兩人重聚,天雪你不笨,難道會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浮夢姐姐,你直接說今日究竟是想告訴我什麼吧?”再這麼說下去,自己隻會覺得越來越後悔當初的決定,她根本重頭到尾都誤會了張良,對方卻這麼默默地承受著她的責備,可是既然是誤會,他當時為什麼不解釋?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也確實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好吧,她就是認死理的人,當初認定了張良是想殺他們的,哪裏會想那麼多。
“我想說,子房心中的想法。雖然我也看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這次醒來後他已經與十年前不一樣了,十年前即使是一個細小的動作我都能猜到他心裏的想法,可是現在,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有些時候,我會覺得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突然喜歡上瓊花,當初我曾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可是在張府住了這麼久,他可以整日整日地看著那一院的瓊花,卻不願拿一點時間陪我。就算如今那些花已經全被燒毀,他卻依舊****站在院裏。如今在他的眼中隻有愧疚,他覺得虧欠所以才想補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浮夢都非常平靜,緩緩地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甚至感覺不到責備,“天雪,那瓊花代表什麼我想你也許比較清楚。所以我想說如今子房的心中最在乎的那個,是你。”
聽著浮夢的話,炎天雪勉強扯個笑臉,雖然那樣的張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此刻她也已經不會再逼著自己死心了,隻是覺得就算這樣又能如何呢?他們之間就算有一點感情的牽絆又能如何?現在這樣子還能有什麼不同麼?
“姐姐你也說了你並不清楚他的想法,或許那些愧疚是對我的呢?你既然已經是張夫人了,就不要再亂想了。”自己也一樣,該死心了。
“你很介意這個稱呼麼?”浮夢忽然問道,見炎天雪連忙搖頭,笑著道,“這個張夫人是我要來的,可是它就隻是個稱呼而已,於我和子房而言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