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間總是神秘莫測,令人難以捉摸。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似乎都是天意。多少年後當韓楓屹立於生命之巔的時候,每當他想到當初得到元珠的經過,總是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一絲善念,也不會有元珠的偶然獲得。就像一個在海邊行走的小孩子,偶然救起了一條小魚,不想那條小魚的嘴裏竟含著一顆珍珠。
世上神功的修煉往往在荒山大澤中,苦修不止方始寸進,而自己竟在這小小的博陵城的一間小小的客店裏突破了,命運就像給自己開了一個玩笑。沉思良久最後韓楓隻能歎道;“一飲一啄,莫非天意。”
韓楓從那奇妙的境界中醒過來的時候,東方的熙光已經映上窗欞。韓楓收起元珠,起身走出屋門,一夜沒睡,卻沒有絲毫疲倦的感覺,隻覺此時龍精虎猛,天地之間一片空明,竟有了一種盡在掌握的感覺,而自己這些時日所修習的武學也有了更深一層的感覺。
韓楓走上酒樓前庭的時候,屋裏已是熙熙攘攘的,座位上坐滿了人,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小二穿插在食客中間,嫻熟地遞送著酒食,吆喝著食客要的菜品,酒樓上一片熱鬧的景象。
這就是一天的開始,韓楓悄悄地進去挑了一個不起眼的座位,要了一碗稀粥幾碟小菜.,權作一天的早飯。
“呔”
晴朗的天空中忽然打了一個悶雷。屋裏推杯換盞的食客們停止了進食都望著窗外,膽子小的嚇得猛一哆嗦,手上一抖,碗筷都掉在了地上。
“兀,那…那奴才,有...有好吃…好喝的沒有?”眾人才聽出這滾雷竟是人的吼聲。
“有…有…有有。”那勢利的店小二嚇得差點尿褲子,聲音都變得結結巴巴。那打雷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狗…狗奴才,竟…竟敢學學..學你家太…太爺說話,討打不成?”原來這位是個結巴,眾人不禁忍俊不禁。可是忽然又笑不出來了,因為這時候天色忽然暗了下來,酒樓整個偌大的屋門忽然不見了。
“嗚呀!你…你個破…破店,怎麼不…不不安個大…大門?”聲音如滾雷一般在酒樓裏回蕩,大家這才發現堵住門口的是一個人,但是卻看不見那個人的頭。
人們正自奇怪,忽然一個巨頭從門的上方鑽了進來。大如油錘的頭上有兩個猙獰的棱角,一個血盆大口能一口吃得下一頭牛,一個高高的大鼻子有如石雕一般,大臉盤上幾顆麻子閃著油光,一雙牛眼透著一種憨實,再往臉上看那皮膚就如黑炭一樣……
那巨人那巨無霸的身體看似非常笨拙,可是不知如何三扭兩扭竟從門中擠了過來。大家這才看清這位尊神的全貌,隻見這位巨漢身高足足丈半,在今天恐怕要超過姚明,一雙手賽過蒲扇,兩隻大腳有小船般大小……
所有人都停止了吃喝,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尊神,可能這位早看慣了這樣的場麵,並沒有表現出吃驚,而是眯起眼衝大家嘿嘿一樂,露出了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那巨漢也沒有耽擱,邁著柱子般的大腿,兩三步就跨到了韓楓的麵前。
韓楓正在奇怪這兩天總見到奇奇怪怪的人,那巨漢俯下門板一樣的肩膀對韓楓一笑,甕聲甕氣地道:“小……小小子,你……你可是叫……叫韓楓?”韓楓忍不住想要噴飯,他站起身足有一米九了,可是這要比這巨漢要矮多半個頭了,的確是個小小子兒。他忍住笑點頭道:“我就是。”那巨漢擦擦頭上的汗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是找……找到了。”伸手從桌旁拉出一張凳子坐了上去,那凳子馬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讓人擔心。那巨漢伸出火箸般粗的手指摸索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粗聲道:“老道士讓俺交給你的。”韓楓接過信展開注目觀看。那巨漢在旁邊打量著韓楓一副好奇的樣子。
信非常簡單,沒有寫什麼字,隻是用黑炭簡單地畫了一幅簡筆畫。一隻黑黑的烏鴉叼著一支蓮花,雖然隻是寥寥幾筆卻非常傳神。信的下方沒有下款隻畫著一個大酒葫蘆。略作思忖,韓楓知道這是那日醉酒的老道士的傑作,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心中已有警意。
“敢問道長與足下……?”韓楓笑問道。
“那是俺師傅,他有事不能來,有事找俺,俺捉妖伏怪最在行。”那巨漢悶聲道,一副豪爽的樣子。說話間桌上的酒肉已被他一掃而光。
站起身道一聲別,甩開大步走到門口,又三扭兩扭鑽了出去,倏忽不見了,就像來時一樣。韓楓不由苦笑,心說真是一對奇怪的師徒。
……
博陵城靠近深山,雖然隻是初冬,但是料峭的寒意卻讓人在外麵站不住腳了,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早早地熄燈抱老婆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城裏守夜的老更頭的梆子聲隨風傳出老遠,透著淒涼和寂寞。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門大開的日子,流雲把月華都遮住了。
幾個裹著黑鬥篷,看不清麵目的魅影在博陵城裏遊蕩,帶起的陰風卷襲著落葉,倏忽來去。博陵城裏的雞和狗好像成了啞巴,一切都透著詭異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