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給林殊文換了光線明亮的燈,嚴融之該囑咐的沒少說,畢竟見過好些文人,或是常年在燈下做活兒的工人,毫無節製地用眼把眼睛都給看花了。
林殊文年紀還小,嚴融之不希望這樣的習慣傷到他眼睛。
少年坐在凳上,麵前沒書看,又不能做簪子,隻好盯著放在膝蓋的兩隻手,耳尖還是紅的,心跳仍沒平複。
他禁不住去想嚴融之方才的話。
直到對方招呼他吃飯,林殊文捧起一碗稀飯,夾起香萵吃了幾片,望著另個碗裏蒸得香軟嫩滑的蛋,問:“嚴爺不吃麽。”
嚴融之道:“還不餓。”
過來也是臨時起意,打雷不放心林殊文獨自待著。他總覺得林殊文有什麽心結,因此對他自己總是不太上心。
嚴融之道:“我想照顧你,出於真心,無需感到負擔,平日裏該如何就如何,更不用刻意躲著我。”
雷聲停後下了一陣雨,不久就停了,嚴融之替林殊文把門窗關好才離開。
林殊文手持燭台,男人早就走遠。
他仍立在濕潤的院中,涼風襲麵,石板幽幽晃動著他的身影,自己盯著自己的影子看半晌,無端地,心底那股糾結一下子如雨後撥開的雲霧消散。
他甚至想,嚴融之喜歡自己。
少年不由抿唇,到底沒忍住笑了笑。
*****
陸續幾日,林殊文一直跟莫布,以及幾個同齡的小夥子,還有鄭哥兒、徐哥兒,早起去河邊撿蝦撿螺,又去山上挖筍,運氣好一點的話,莫布他們還能逮到出來覓食的野物,比如兔子,山雞。
八寶村十日開一次村集,上次村集已經過去,林殊文隻能跟莫布到其他村的小集把東西賣了。
幾日撿的蝦魚,還有筍子賣後又陸續掙得五十多文,莫布他們打了野兔山雞之類的,賣出的錢多些,他娘給他留了十五文當零用,其他的都存起來。
莫布道:“俺娘想叫俺娶媳婦了。”
徐哥兒和莫哥兒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莫布卻看著林殊文,猶豫片刻,終究隻是抓了抓後腦杓,什麽都沒說。
******
村集在正午最熱的時候就散了,鄭哥兒跟徐哥兒回家忙了一陣,不久就到林家舊屋,這時候兩人已經每日要學十個字了,頗為費勁。
林殊文考他們單字,單字默寫尚可。若合成常見的話句,便磕磕絆絆。
林殊文還未考他們詩詞,兩個哥兒沒有太大遠向和抱負,詩句就不學了,能看得明白家常話就已滿意,是以林殊文先教他們最常見簡單的話術用詞。
徐哥兒臉都快皺成一團,喃喃道:“我忘記怎麽寫了。”
鄭哥兒道:“這個字我會,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