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文軒並未手下留情,幾鞭子下去,直叫彥浮尋臥床不起。
施硯榛熬了湯過去,撩開珠簾,垂眸小步向他走過去。
把托盤放在桌上,拿了瓷碗舀了一碗,而後坐在床榻邊。
“夫君,我給你熬了一些補湯,你醒了就用一些吧。”
彥浮尋自然是醒的。
與其說是醒,倒不如說是從未睡過。
施硯榛進來後,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入了他的眼中,隻是他從未說過一句話罷了。
這時候,施硯榛說話了,他便伸手要去接,“有勞姑娘,彥某自己來吧。”
手還沒碰上,就被避開了。
他微愣。
施硯榛道:“還是阿榛來吧,夫君受著傷,多有不便。”
彥浮尋抿唇,無奈道:“施姑娘……”
施硯榛長睫微顫,還是堅持親自喂他。
勺子被送到唇邊,彥浮尋眉宇間滑過糾結,最終還是張了口。
施硯榛鬆了一口氣。
一勺又一勺,一碗湯很快就見了底。
施硯榛起身收拾,彥浮尋沉默地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這些事,你可以交給下人去做。”
“可我想要為你做。”
彥浮尋怔住了。
他啟唇,“施姑娘,彥某……”
施硯榛打斷了他,“這段時間,你也出不了彥府,就讓我照顧你,盡一個妻子的責任,好嗎?”
施硯榛背對著他,叫他看不清她的模樣,但她的手停在那裏遲遲未有動靜,再加上顫抖的肩膀,無不告訴人——她在哭泣。
彥浮尋心中有愧,一時竟無言。
施硯榛的確是哭了,但她一麵流淚,一麵責備自己沒出息。
都是聽了很多遍的事情了,為何還是那般脆弱?
胡亂抹了眼淚,施硯榛一邊平複情緒,一邊道:“你叫我對你死心,總得給我一個時間,也算是,給我一個安慰,好嗎?”
彥浮尋擰眉思索,施硯榛回過身,掃視房間一圈,四處尋事做,澆澆花、關窗戶、正正花瓶……
反正就是不去他旁邊坐著。
但餘光一直觀察著那邊。
彥浮尋是習武之人,哪裏會注意不到?
他歎了一口氣,“施姑娘,抱歉,彥某實在是不願辜負於你,隻是彥某信中已有一人,若是答應了你,不僅傷了你,也是負了她。”
心中有人……
這是施硯榛忽視了一整天的事。
猶如一根細刺,看似不大,卻痛。
滴漏聲伴隨著寂靜蔓延開來,施硯榛與他對視幾秒。
從他眼中,施硯榛看到了自己注定失敗的結局。
可她不想要失敗,她向前走一步,再次降低自己的位置。
“若是,我願意你納那位姑娘入府……”
彥浮尋震驚地看著她。
施硯榛隻覺得臉麵火辣辣,卻又堅持自己繼續說完。
“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並不罕見,你納她入府,與她恩愛白頭,隻要……不休我,如何?”
“我向你保證,我自安分守己,絕不打擾你們的生活……”
有了開頭,其實後麵的話都很好說,施硯榛無數次放低自己,無數次卑微乞求,可彥浮尋的眼中卻逐漸浮現出怒火。
“施硯榛!”
他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施硯榛的話,也把她從某個魔怔的狀態中拉出來。
她懵懵地對上他的視線。
憤怒、失望……
施硯榛陡然心生恐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遠離她。
彥浮尋斥道:“你自己問問你自己,你難道真的喜歡我嗎?”
什麼意思?這個,還需要懷疑嗎?
“自古以來,哪有妻子不愛自己的丈夫的?”
“自古以來,是製度,是規矩,是約定俗成,卻從不是萬千女子的心聲!”
施硯榛被他說得愣在原地。
彥浮尋見她這樣,也不忍心繼續冷臉,便軟了態度,
“喜歡是什麼,是思念,是歡喜,是占有,是沒有理由的。”
“可你對我是什麼,隻是自古以來的約定罷了。”
“施硯榛,你並不是喜歡我,隻是因為一紙婚約束縛住了你。”
第一次有人與她說這些,這些話,與她過去十五年的教育完全相反,施硯榛下意識排斥。
“可是,你我為夫妻,我的名字已經上了你家族譜,天下人誰人不知?地下祖宗也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