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所願,生若不能同寢,死後能合葬,泉台上再見新娘,墓穴來作新房。

溫懷光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就想要去找她,但是莎莎阻止了他的動作,神情嚴肅:「懷光,你斷了好幾根肋骨,不能亂動。」

他才發覺自己身處病房之中,房中擺滿了鮮花,他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但是出不了聲,莎莎像是知道他說什麼,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問:「懷光,值得嗎,為了那麼一個人。」

她不明白,現在怎麼還會有男人肯和一個女人殉情,而這個男人還是那麼完美的溫懷光。

溫懷光點頭,莎莎看他嘴唇幹裂,就用棉簽沾了水塗到他唇上,沒好氣道:「她不在。」

他渾身一震,幾乎就要跳起來,嚇得莎莎立刻把他按了回去:「她沒死!傷也比你輕......」她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才道,「等你好了,就能看到她了。」

溫懷光冷冷注視著她,莎莎敗下陣來:「她真的沒事,隻不過被人帶走了。」既然說了,當然要說個清楚,「剛送來醫院沒多久,就有人把她帶走了,什麼人?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是她得罪過的什麼人。」

溫懷光緊緊皺起了眉頭,莎莎看他沒有劇烈反應,才鬆了口氣:「你還是快休息吧,對了,對外是說拍戲出了意外,還好何樹通情達理,否則......」

她嘰嘰喳喳的聲音溫懷光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他覺得無比疲倦,眼皮子合攏之後就再也睜不開了。

一個月之後,他出了院,帶著傷拍完了電影的最後一幕,星光給了他三個月的假期。

與此同時,她也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是死了嗎?沒有,這裏沒有黑白無常,沒有陰曹地府,是白,刺眼而無垢的白色,她愣愣地看了天花板許久,不知怎的,忽然覺得無比辛酸與疲倦。

她本應該早在四百年前死去,可是沒有,她活了下來,可是活下來之後呢,她萬念俱灰,終於決定走上自己本應走的死亡之路。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死成呢?還白白連累了溫懷光。嗬,懷光,他是第二次為她去死了。她沒有對不住任何人,唯有他,永遠虧欠。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到她醒來,露出輕鬆的笑容,溫和地問:「還好嗎?」她掙紮著側過頭,已經有護理走過來為她塞枕頭餵水,好半天,她才問:「你是誰?」

他大概五十多歲,保養得很好,隻有鬢邊有些白髮,書生氣十足,和氣道:「你醒了。」

「懷光在哪裏?」她緊接著問溫懷光的下落。

他答道:「他沒事。」

她略略安心,又皺眉:「你是什麼人,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不過,」他笑了一笑,「我想我們大概是唯二活在世上的朱家子孫了。」

她臉色微變:「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嗎?」他眼神深邃,語氣很溫和,沒有咄咄逼人之感,「告訴我,為什麼要自盡。」

她垂著頭,好一會兒才苦笑道:「國破家亡,連清人都已經成為了過去,親人仇人全部都已經死得幹幹淨淨,這不是我的時代,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我明白你的感受。」他牽牽嘴角,笑容和她同樣苦澀,「因為我那個時候,和你也有一模一樣的想法,我站在明陵前很久,差一點點就和你一樣,但是我忽然不甘心,」他的聲音放輕,柔和的幾乎聽不見,「上天既然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她不禁道:「可是活著有什麼意思,這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是別人的。」

他的話語忽然鏗鏘有力起來:「太祖皇帝也不過出生平民,以放牛為生,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大明已經成了過去,歷史無法回溯,但是我可以親手開創一個新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