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洞房花燭夜

這一大清早,周曄就被吵醒了,幾個白衣黑褲的傭人二話不說把他從床上提起來換衣服,衣服一上身他就傻了:「這是什麼玩意兒?」

「大明衣冠。」溫懷光走進來,他也已經換上了新郎服——按理說吧,明代不同等級的人成親衣裳也是不一樣的,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幹脆就用了廣為人知的大紅吉服,原本烏紗帽或者方巾上要簪花,現在就改在簪胸口了,披紅是沒有少。

這一身紅衣襯得溫懷光愈發是麵如冠玉,唇似塗朱,艷色逼人,顧盼之間,神姿英秀,讓人心折。

周曄不由一豎拇指:「史上最帥的新郎官。」想想又改口,「最美新郎?那新娘怎麼辦?」

他無厘頭的打趣讓溫懷光緊張的心情略微放鬆,他甚至還問了句:「你是學什麼的?」

「大學,我學經濟的啊,幹嘛?」

「那你是靠不住了。」

除了周曄之外,熱心的聶霖聶小天王也趕過來幫忙了,周曄損他:「溫懷光,你混得真慘,居然就我們兩個伴郎。」

「誰說的。」有個清脆的女聲開口,「還有我們呢。」

周曄一回頭,就看見秦香、何曼曼、莫蕊兒三個做男裝打扮過了了,好似翩翩公子,手裏還各自晃了一把折扇做風流狀,周曄給跪了:「你們以為自己是江南四大才子嗎?」

「切,這有什麼。」莫蕊兒不以為意,「除了我們,其他人也來了,我們可都是自帶裝備啊!」

周曄拉著溫懷光出去一看,淚流滿麵:「別人還以為我們拍古裝劇呢。」這外麵吧,談瀟啊嶽嶺啊李復啊何樹啊都到了,都是搞影視工作的,哪裏會少了戲服,大家把明代戲的那幾套全翻出來穿上身了,莫蕊兒她們身上的就是拍唐伯虎時候的衣服。

溫懷光也忍俊不禁,幸好沒人把龍袍穿過來。

嶽嶺整了整烏紗帽,問:「怎麼樣,哥多給你麵子啊。」這位知名大導演私底下有一顆唯恐天下不亂的心,他真的有四五十歲了嗎?

溫懷光把他的烏紗帽摘下來:「公主的叔父乃是明代皇室後裔,亂來他會生氣的。」

「果然。」談瀟扮了個儒生,看起來書卷氣十足,是謙謙君子的範兒,「朱顏家裏就是金陵朱家吧,號稱是建文帝後裔,朱明子孫。」

嗯,其實就是建文皇帝本人。溫懷光心想著,點頭:「是。」

周曄嚇了一跳:「哦喲,那還真是公主殿下。」

俞勁鬆一頭是汗跑過來:「吉時要到了,該去接新娘了。」他還沒有喘過氣兒來,莫蕊兒問了句,「怎麼去,騎馬?」

「在京城騎馬,你是要被逮進去吧?」周曄鄙視了她一下,雖然他也是剛知道的,「開車。」

開車是開車,問題是車子一上路吧,他們就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了:「今天路上怎麼那麼空?」

俞勁鬆無比冷靜回答了一句:「三天前就下令了,這條路上交通管製。」

嶽嶺一頭黑線:「好大的排場,你等著上頭條吧。」

「我們已經打點好了,該知道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沒人知道。」俞勁鬆已經緩過來了,回答他們,「請諸位放心,我們小姐出嫁,這是應該的。」說完,他還很遺憾地說,「原本老爺希望小姐從故宮出嫁的,小姐沒有首肯。」

「噗!」周曄把水噴了,「故宮?紫禁城?這樣真的大丈夫?」

溫懷光終於開口了:「皇城太大,公主身體吃不消,所以改了。」原定計劃還真的是要在宮裏拜堂成親的,但是後來公主檢查出身孕來,為了不折騰她,就給改了地方。

聶霖幽幽道:「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吃得消你們還真來?」

「那有什麼。」俞勁鬆推了推眼鏡,不以為意,「能拍戲怎麼就不能結婚了,反正別人也不知道。」

就在溫懷光準備接新娘的時候,公主剛剛起來,換吉服梳頭吃東西,按從前的規矩是不可以的,但是現在麼,她要吃誰還能攔著?她肚子裏有塊肉呢。

吃飽喝足之後,她才由傭人服侍著換衣梳妝,公主攬鏡自照,覺得比從前進步了的是化妝師的手藝,總比以前塗滿了白粉看不出人樣好多了。

珠寶首飾一樣一樣往身上帶,朱念明和朱明明在一旁看著都覺得驚悚:「不重嗎?」

她們曾經以為,結婚的首飾隻有項鏈戒指耳環,加個鑽冠最多了,但是看看公主,那鳳冠就有好幾斤重吧,還有鐲子耳墜壓裙宮絛玉珮,那可都是真貨,這麼一身得有多重啊。

朱明明心裏發怵,私下裏決定以後自己結婚還是西式比較好,潔白的婚紗,鑽石皇冠,多美,最好還是草坪婚禮,在教堂裏說「我願意」。

「不重。」公主殿下鎮定自若。

朱明明和朱念明麵麵相覷,坦白說她們也沒想到公主那麼快就真的結婚了,要知道今年朱念明二十七了,男朋友還沒有定下來呢,這公主就肚子裏揣了一個了,而且明顯她們的父親分外看重,看著婚禮就知道了,一日花費算算就覺得是天文數字。

妝成,常娥過來道:「小姐,花轎到了。」

公主眉梢都沒動一下:「沒那麼快進來,再給我一碗湯圓。」她又餓了!

當然沒那麼快進來,新郎要接走新娘子,那還得過五關斬六將呢,負責為難新郎的有朱家的三兄弟,伴郎團很緊張,尤其是幾個姑娘,隻參加過伴娘團阻擋新郎的,這回還是頭一次做「伴郎」。

事實上,朱家三兄弟如果可以,誰高興費大力氣攔著不讓嫁啊,但是無奈朱允炆有命,隻能按題目刁難,朱思明已經背下來題目了:「請誦《禮記·大學》一篇。」

周曄一聽就吐血了:「臥槽,我還以為會是唱歌表白什麼的,為毛要背書?」何曼曼也傻了,她努力回憶大學知識,完全想不起來有教過禮記嗎?

談瀟還在回憶著,溫懷光已經開始背了:「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他就知道朱允炆的題目絕對少不了四書五經,所以前幾天剛溫習過一遍。

其他人傻了,聽他背了好一會兒,朱向明先受不了了:「行行算你過!」他一聽這個就頭痛,「來來輪到我了。」

他在院子裏擺了幾個酒瓶,給了他一把槍:「來吧,打中了就算你過。」

「真槍!」嶽嶺瞪眼,「太目無王法了這是。」

「老子願意!」朱向明才不管呢,叼著煙,手插褲袋,「打不中最好。」他被強製要求回來參加婚禮自己都不大樂意好吧,而且回來發現自家老頭子原本已經鬆口了的事情又沒戲了,憋了一肚子火呢。

溫懷光接過來,遲疑了一下,他還沒有玩兒過槍,倒是周曄信誓旦旦道:「我來我來,我以前在公園裏打氣球,一個打一個準!」

他沒吹牛,雖然打空了幾次,好歹是全給打中了:「幸不辱命。」

朱愛明沉默上前,看了他半天,麵上露出一個「問你個弱智的題目吧」的表情:「葡萄糖的結構式?」

靜默了一刻,楚楚英勇上前,在空中畫了一個結構,他看了,默默退下,走了幾步,卻又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個漂亮精緻的女孩子,正好和楚楚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周曄已經嚷嚷開了:「過了沒過了沒有?」

朱思明聳聳肩,剛要讓開,就看見朱明明大聲道:「沒有,要娶我們堂妹,先過我們這一關。」

「請出題。」

朱明明眼珠子一轉:「當年司馬相如琴挑美人,你不彈鳳求凰,別想進門。」

這個真的太容易了。曲畢,朱念明終於大發慈悲:「行了,紅包拿來吧。」

俞勁鬆連忙把準備好的荷包分發起來,伴郎團也人人有份,周曄拆開來一看,本來以為會是紅票子,結果居然是金銀錁子,印有百年好合的字樣:「下血本了這是。」

不過不管怎麼樣,終於順利得以進門接新娘,公主是由常娥扶出來的,蓋著蓋頭,與溫懷光拜別長輩,說起長輩,也就隻有朱允炆一個人,那是實打實的扣頭跪拜,一點兒都不含糊的。

考慮到公主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朱允炆待她拜完便扶了起來:「出嫁從夫,從今往後需敬愛丈夫,孝順長輩,謹守婦德,為夫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敬愛丈夫?別鬧了公主敢做他敢受嗎?孝順長輩?他沒爹沒娘根本不用受氣。謹守婦德?嗬嗬。開枝散葉什麼的,看她的肚子!

終於上了「花轎」,那是專門定製的寶馬香車,大紅底色,印製龍鳳牡丹,富麗堂皇,和從前的花轎沒有什麼區別,奪人眼球。

周曄坐在後麵的車裏和秦香吐槽:「這一輛車定製一下少說幾百萬吧,今天開完就得扔庫房。」

秦香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有錢!」

成親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呢,到了新宅,賀喜的人們都到了,放眼望去全是豪華名車,再仔細一看車牌,嶽嶺倒吸一口冷氣:「今天京城裏來了多少貴人?」

周曄看著那些車牌就震驚了:「這裏頭是多少特殊牌照啊!」他都可以想像今天來的都是些怎麼樣有份量的人了。

花轎落地,不,不是,是婚車停了下來,照理說應該射箭除晦氣的,問題是轎車難不成用槍打嗎?隻得去了,有兩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穿了大紅衣裳扶了公主下車,跨馬鞍,意為平安,然後就是喜聞樂見的拜堂。

「主祝者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升,平身,復位!跪,皆脆!」

「拜!升,拜!升,拜!」

「跪,皆脆,讀祝章!」

「升,拜!升,拜!升,拜!」

一共三跪,九叩首,六升拜,最後就是傳說中的禮畢,送入洞房。

入了洞房就是洞房花燭夜嗎?怎麼可能!接著是坐床,挑蓋頭,意為稱心如意,然後公主就可以換一套舒適一點兒的衣裳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