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其實兩個人都沒有興致再來一次,公主把被褥拉過來蓋好兩個人:「睡吧。」
他怎麼可能睡得著,按照平時的作息,現在不過是剛開始,但是公主伸出手來抱住他,他僵硬了一會兒,反手也抱住她的腰,雖然和人有過更加親密的接觸,可是這樣肌膚相貼的睡覺,居然從未有過,讓他覺得有些安心和慰藉。
這樣兩個身份天差地別的人,竟然彼此安慰著相擁而眠,想想都覺得難以置信,可是偏偏就這麼發生了。
次日醒來,天光大亮,他有些回不過神來,公主枕著他的胳膊還未醒過來,她今年才十五歲,年紀尚小,竟然已經做了寡婦,想到這裏,他對她多了幾分憐惜之意,正想著,她眼睫一顫,也慢慢蘇醒過來,見到是他在枕畔,居然笑了一笑。
宮女捧了衣裳過來,他說:「我來。」那個宮女看了看她,公主頷首,她便退下了,溫玉茗自己先穿好了衣衫,然後替她穿衣,動作嫻熟,顯然是做過很多次了。
她看到了,挑了挑眉,卻沒有說話。
梳洗完畢,用過早膳,她進了佛堂念經,雖然不知道菩薩會保佑些什麼,她還是那麼每天去誦經。
溫玉茗卻有些發愁該做什麼,從前都是睡完了就走,若有約會再去赴約,但是田國舅此次是真的下血本了,竟然讓他常駐府上。
他無處可去,隻能站在庭下看花,有一個宮女路過的時候看了她好幾眼,像是要說什麼,卻還是沉默地離開。
公主出來了,攜了他的手去書房,書架上堆滿了書籍,她沒有急著開口,讓他隨意翻閱,他挑了本雜劇來看,心不在焉地翻過幾頁,覺得有些心亂,她過了一會兒走過來,看了看就笑了:「牆頭馬上。」
他完全沒看進去是什麼內容,聞言一低頭,便見是李千金的一句話:
「我若還招得個風流女婿,怎肯教費工夫學畫遠山眉。寧可教銀缸高照,錦帳低垂;菡萏花深鴛並宿,梧桐枝隱鳳雙棲。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誰管我衾單枕獨數更長,則這半床錦褥枉呼做鴛鴦被。」
這句話的心境,似乎與她昨日有那麼幾分相似呢。他想著抬起頭來,她已經坐在了他身邊,肩碰肩,腿碰腿,他親近過那麼多人,唯有這一次覺得有一陣酥麻從觸碰的地方傳過來。
他抑製住自己心中的異樣,湊過去咬她的耳垂,試圖把主控權搶奪回來:「昨天的洞房花燭,喜歡嗎?」
她麵頰微紅,卻大大方方道:「我喜歡。」她的眼神那麼溫柔,倒是讓他頓時自慚形穢起來,不由收了輕挑的模樣,垂下頭去,隻是輕輕覆住了她的手背。
不過是這樣的一個動作,他心裏卻覺得溫馨起來,曲攏手指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內,兩個人執手靜坐,雖然無言,卻覺得勝過千言萬語。
溫玉茗漸漸除下了心防,平樂公主真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她聰慧美貌,善解人意,他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思去討好,她就很喜歡他。
白天的時候,他們一起用膳、讀書、下棋,偶爾說幾句話,晚上的時候依舊是同床共枕,可是不同於從前他被動的局麵,如果不是他主動求歡,她也不會要求,好像覺得有個枕邊人便已經足夠。
時間一長,他反倒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麵目來對她,從前他根據對方不同的喜好飾演不同的角色,可是她讓他覺得,不管怎麼樣,他都是好的。
他隻要做自己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強迫自己變成別人。
緊繃的心弦一日日鬆弛下來,這半個月大概是他過得有史以來最安心鬆閑的時光,不需要擔心是不是突然會有任務,也不必擔心田國舅,最重要的是,他完全可以一覺睡醒,清晨醒來的時候,他看到她在身邊,眉眼如畫,神情溫婉,讓他有一種天荒地老,神仙眷侶的錯覺。
然而不是這樣的,事實上,他隻不過是一個男寵,而她則是寡居的公主。
那天晚上,她拒絕了他的求歡,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緊張之色,她安撫他:「我過兩天要進宮去,不能讓人看出端倪來。」
享受過魚水之歡的女人,到底和平日裏有所不同,她若是以這樣的麵目進宮,必定會被人察覺,他心知肚明,也就默默穿回了衣衫,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他想,就這樣也好,時間一到,銀貨兩訖,他們之間,也就是那麼短短幾天的溫存。
次日清晨,公主起來,換了一件素雅的衣衫,發飾隻用珍珠和銀,妝容素淡,整個人便有一種清心寡欲的感覺,她昨晚熬得很晚才睡,眉宇間便有多了幾分憔悴。
他一直坐在床榻上看她梳妝打扮,她臨走前囑咐他:「哪裏都不要去,就待在這裏等我回來。」
他默默點頭不說話,看她走了卻又轉回來,輕輕撫摸他的麵頰:「不要怕。」她說,「等我回來。」
「嗯。」他心中有些感動,「我等你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看,就算是當初他沒有逃出來,他們終究還是要見麵的,生活在古代的懷光和公主,要怎麼才能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