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浮生站在院中的樹下,看著窗子上的剪影,千夜黎在窗前,燭光攏著她,那影子清晰,像是要刻進他的眼睛裏,印在他的心裏。
微風過,他忽然間覺得,這樣靜靜的遠遠的看著,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千夜黎忽然覺得有目光在盯著她,她心神立即收回,手指一彈,一枚暗器直射出來。
陸浮生低低一聲笑,側臉躲過,再轉過頭來時,千夜黎已經從房間裏出來。
看到是他,千夜黎不禁心中暗驚,急忙上前說道:“王爺,您沒事吧?真是抱歉,在下不知道是您。”
“沒事,”陸浮生笑了笑,看著她的模樣,那個消息,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千夜黎見他神色有異,問道:“王爺,這麼晚了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不妨直說。”
陸浮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千夜公子,我此時前來,是來表示歉意的。”
“歉意?”千夜黎微微詫異,“王爺此話何意?在下不太明白。”
“你今天派去相助的那個黑衣人,他……他……死了。”陸浮生低聲說道。
千夜黎怔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王爺,不必表示歉意,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
陸浮生心中疑惑,“我記得上次……”
千夜黎點頭說道:“上次因為我的疏忽,讓一個暗衛枉死,不過,王爺放心,這一次不一樣,他是詐死。”
“詐死?”陸浮生眉梢一挑。
“正是,王爺請想,死無對症,而且此人的死與陸永有關,這樣的話,才能讓陸永百口莫辯,才能讓人聽起來列覺得震驚,而且,若是安排他跑了,若是有質疑王爺的黑雲騎,那豈非不妙?堂堂黑雲騎,幾個人還看不住一個小毛賊,這種說辭恐怕很難說服別人。所以,隻有這樣意外身死,而且死在陸永的手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如此。”陸浮生悄然大悟,他點了點頭說道:“公子睿智,本王竟然沒有想到,實在是慚愧。”
“王爺過謙了,”千夜黎淺淺一笑,“王爺是戰神,若論兵法策略,在下自然無法能及,可是論起這算計人心,在下隻怕要比王爺略勝一籌,其實……”
她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好事,有誰不願意活得坦蕩,又有誰願意整日活在算計與被算計裏,隻是命運多詭,我等凡人,實屬無奈罷了。”
陸浮生聽她說得心中發酸,正欲安慰幾句,千夜黎又繼續說道:“王爺,覺得石景天如何?”
“他?”陸浮生想了想說道:“他是個聰明人,也識時務,我與他倒是挺談得來,雖然我和他也不是同類人。”
“王爺說得極是,”千夜黎點頭說道:“石景天夠聰明,也有膽識,身手也相當不錯,此人坦蕩,不拘小節,又不迂腐墨守成規,也有自己的底線尊嚴,不會輕易妥協,更為關鍵的是,他是孤臣。”
陸浮生聽到最後一句,眉心微微一跳,眼睛盯住千夜黎。
千夜黎坦然的回望著他,“王爺,大位之爭,沒有握在手中的勢力和人脈怎麼能行?除了朝中六部之外,這些新入朝的勢力,沒有背景沒有根源,這樣的人也很重要,您要做他們的背景,做他們的根源,時日久了,他們就會長成您身邊的樹,和您一起經曆風雨,助您大業得成。”
“我……”陸浮生心情複雜,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實際上,他並沒有想過大位之爭,沒有想到要坐皇帝的位子,隻想做好差事,管好軍隊,保衛好國家,至於其它……他真的沒有想過那麼多。
千夜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淺淺一笑說道:“王爺,有時候並不是人選擇事,更多的時候是事逼迫人,您手中握在軍權,和其它的王爺不一樣,將來如果不是您坐江山,那麼新君登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鏟除您,無論是誰坐上皇帝都一樣,您是首當其衝的。因為,他們不會允許,一個手中握在兵權的兄弟在自己的麵前晃,更不會允許您軍功赫赫,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陸浮生微微眯了眼睛,他知道,千夜黎說得都對,一字不差,而且,她所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他著想,從未有人像這樣毫不避諱的跟他談過這件事,更沒有人和他分析過情勢,他忽然覺得溫服,覺得有在萬丈苦海中的飄泊有了期盼和歸靠。
“王爺?”千夜黎輕輕喚了他一聲。
“嗯,我在聽。”陸浮生回過了神說道。
千夜黎微笑道:“所以,您要早早準備,早早經營自己的勢力。”
“多謝千夜公子提醒,我會的,隻是……”他上前一步,目光晶亮的看著她說道:“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子可以答應。”
“王爺請講,”千夜黎說道。
“我想請千夜公子做我的軍師,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公子可願意?”陸浮生目光灼灼,他的心裏忽然有些緊張,生怕千夜黎會拒絕一樣。
“在下不一直都是在這樣做嗎?能夠為王爺效力,是在下的榮幸。”千夜黎回答道。
她的眉目映在漫天星光和銀色的月光裏,灼灼風華,在一刻讓陸浮生心情澎湃,他覺得自己應該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