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那處莊園已經荒廢了多年,而且,一直都有那裏鬧鬼的傳聞,所以那裏少有人去。
千夜黎一邊走一邊疑惑道:“前朝太師也是朝中重臣,他莊園,為何會在城外?”
“這隻是一處莊園,平時做為避暑之用,並不是真正的府邸。”陸浮生挽著馬韁繩回答道。
“那……太師當時在莊園中避暑?”千夜黎有些詫異,錦麓王朝是秋末建立的,攻破京城之時應該是秋初之季,按說那個時節不需要避暑才對。
“不是,”陸浮生微眯了眼睛,臉上露出幾分欽佩之色,“太師是聽說兵臨城下,這才全家去莊園中的,他說,城破則家亡,而他也說到做到,城破之時,揮刀斬親人,自行了斷,誓死不降。”
千夜黎點了點頭,“太師氣節,讓人敬佩。”
“正是,”陸浮生語氣微沉說道。
千夜黎看著遠處,不禁說道:“所謂俯首稱臣,拜過的不過是刀槍而已,若想讓人心臣服,並非易事。”
陸浮生微微動容,他轉頭看著她,她的眸子在光芒中閃閃發亮,他心頭一跳,轉過頭去說道:“正是,這件事情我未曾對人提起過,當時莊園中的情景是柳老將軍親眼所見,後來告知與我的,當時我的心裏閃過的也是這一句話。”
千夜黎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王爺,柳老將軍……”
“他是我的外公,”陸浮生的笑意微涼,“他去世多年,現在少有人提起他了,他教會我很多東西,我一生難以忘懷。”
他說到最後,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傷感之色,看得出他和柳老丞相的感情極深,千夜黎默然,片刻後說道:“柳老將軍一代良將,是國之棟梁,百姓們不會忘記他的。”
陸浮生慢慢笑了笑,“你方才也說過,拜的不過是刀槍而已。”
兩人正說著,迎麵來了一輛馬車,馬車車簾為珍珠所製,在陽光下光芒柔潤,極盡奢華,車內還有一些絲竹管樂之聲,聽上去十分悅耳,隻是聲音斷斷續續,不太流暢,倒像是有人在試著編曲改曲。
千夜黎微微挑眉,車中這位怎麼和傳聞中的某人很像?她看了看陸浮生,陸浮生臉上聲色不動,微微提馬上前,駕駛馬車的人一見他,急忙放慢了速度,後麵的一隊府兵也放慢了速度。
有一道清悅慵懶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來,“何事?為何慢了?”
“六弟。”陸浮生開口說道。
珍珠簾一響,一隻手輕輕撥開珠簾,那雙手骨節精美,皮膚的顏色絲毫不比珍珠遜色,隨後,一張俊美清秀的臉出現在窗口,他的膚色偏白,烏眉如葉,眉中間有一枚朱砂痣,不但增添了俊美之色,而且還讓清貴出凡,他向著陸浮生,輕聲一笑,“三哥,好久不見,沒有想到一入城就看到你,這是要去哪兒?”
“陪朋友出城辦點事,”陸浮生說道:“你這次回來,可要多住些日子,父皇經常提起你,想念得緊。”
“好啊,”他痛快的答應,點了點頭說道:“三哥,我先回府了,你忙完了可要來玩。”
“好。”陸浮生應道。
千夜黎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暗自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此人正是傳聞中的昭王陸星和,他生性風流,長相俊美,而且還是個音律大家,擅長寫曲編曲,目前為止,宮中若有大型的宴會,宮中的那些樂師總是千方百計讓自己能夠得他的青眼,隻要他能略加指點,就可以把自己的技藝水平提高一個層次。
據說陸星和是本朝出名的閑散王爺,早早搬離出皇宮自成王府,但是他少在王府中居住,朝中的事務也隻是掛個虛職,很少前去,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遊山玩水,寄情於山水之間,他說,隻有這樣,寫出來的曲子才會有靈氣。
看著陸星和的馬車過去,千夜黎說道:“昭王殿下出行,隻帶這麼幾個府兵嗎?”
陸浮生淺淺一笑,“六弟生性瀟灑,不喜拘束,每次出門帶的人也是少到不能再少,而且,進城之前那些隨行的隊伍會自動停下,等到他的馬車進了城之後再回城。”
“這卻是為何?”千夜黎詫異道。
“他說不想引人注目,隊伍浩浩蕩蕩太過紮眼。”陸浮生回答道。
千夜黎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馬車奢華,絲竹聲聲,就是不帶侍衛隊伍想不引人注意也難吧?
兩人快馬加鞭,一路出了城西,走了不到十裏,果然看到了一處莊園,外圍種了不少的樹木,還長了一些荒草,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甚至不會發現。
陸浮生翻身下馬,對千夜黎說道:“裏麵不太好走,把馬栓在林中,我們走過去吧。”
千夜黎點頭,把馬匹拴好,跟隨陸浮生向前走去。
四周安靜,隻有風聲微微,樹葉沙沙作響,偶爾一隻飛鳥拍著翅膀經過,兩人走在林中,果然沒有道路可尋,越走越近,那種蒼涼和沉重的感覺也撲麵而來。
終於走到台階下,陸浮生站定,轉頭對千夜黎說道:“就是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