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浮生注意到曲流殤的神情,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一縮,眼睛覺得有些發刺,慢慢轉開看向窗外。
窗下的一朵花開得正美,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花,雪白的花瓣,邊緣有一圈鮮豔的紅,像極了千夜黎身上的紗衣紅,潑豔豔的灼著他的眼睛。
曲流殤對千夜黎說道:“之前是怎麼回事?詳細的說與我聽聽。”
千夜黎把那次有蛇闖入,彩雲公主因此而受傷的事說了一遍,曲流殤的目光沉涼,問道:“你說,那個廢棄的莊園裏有烏惡蘭?”
“正是,”千夜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去那裏搜索過,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蛇蟲的蹤跡,那裏開出烏惡蘭已經不是第一年了,所以,我們想也許那裏有這種花不過是個巧合。”
“你們?”曲流殤輕易的抓住了千夜黎話中的重點。
“……是,”千夜黎猶豫了一下,清清嗓子正準備開口,陸浮生忽然淡淡說道:“是本王和千夜一同去的。”
曲流殤聞言轉頭看著他,目光平靜無波,但見他看著窗外,嘴唇微抿,麵無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曲流殤轉回頭,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微涼道:“原來如此,我說千夜怎麼會對前朝太師之事如此了解,竟然還能找到莊園中去。”
他垂首,手指慢慢彈了彈衣袍下擺上看不見的灰塵,月白色的錦袍微光閃動,如有溫潤的月光,“那依王爺之見,屢次想害千夜的究竟是何人?毒蛇誤傷了彩雲公主之事,不會讓陛下牽怒於千夜,怪到她的頭上吧?”
這話說得寒風隱隱,聽著語氣平靜,但卻字字像是有責怪之意,陸浮生轉過頭,看著曲流殤淺淺笑了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曲公子說笑了,彩雲自從被蛇傷之後,就在王府中休養,連宮都沒有回,父皇更是不知此事,何來牽怒千夜一說?曲公子剛剛回京,許多事情還未明朗,等了解清楚再下定論也不遲。”
曲流殤點頭說道:“王爺說得極是,那照王爺的說法,千夜還要感謝王爺和公主的不怪罪不殺罰之恩了?”
房間裏的火藥味兒漸濃,石景天和曾銘互相對視一眼,這兩位爺這是怎麼了?剛見麵啊,怎麼就針鋒相對上了?
千夜黎心中叫苦,急忙說道:“曲兄,這件事情是有人針對金滿堂,公主也是我連累,說起來的確是我的不是,就算是公主怪罪也是應該的,公主乃千金之軀,在我這裏受了傷,非但沒有責怪,反而苦苦隱瞞,我十分感激。”
她頓了一下,轉頭對石景天說道:“景天兄,這次去見容老先生,收獲如何?”
石景天何等聰明,一見千夜黎問他,急忙跟著轉移了話題說道:“此行收獲頗豐,容老先生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他還幫助我回想了當年的卷宗,城東的那些檔案記錄,老先生果然看過,根據他的回憶,我已經做了一份記錄,等到回衙門之後,再好好的查一查。”
陸浮生接過話說道:“老先生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正是。”石景天急忙點頭說道:“老先生現在精神不錯,我們回來的時候還送我們到門外了,曲兄,老先生臨分別之時,和你說了什麼?”
曲流殤垂下眼睛,聲音輕輕,“家師年紀大了,叮囑自然格外多些,無非就是為國出力,不可驕躁之類的告誡之言。”
陸浮生微微詫異,他沒有想到,容老先生的弟子中竟然也有曲流殤。
曾銘對千夜黎說道:“哎,小千兒,你之前不是說,有個仵作朋友,驗屍手段相當厲害,請他去驗莊園挖出來的那三具陳屍了?”
千夜黎慶幸曾銘成功的再次轉移了話題,點頭說道:“是,王爺已經向皇上請了旨,要徹查此案,我那位朋友也有用武之地了。”
陸浮生的臉上浮現幾分笑意,目光溫暖,“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如果這次事情完成的好,我會向父皇提起改製的問題。”
石景天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此事關係到他的京兆司,他又是新官上任,這次的案件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忍不住問道:“敢問王爺,什麼……改製?”
陸浮生回答道:“千夜說,仵作和衙役一樣,都是在衙門裏做事,起到的作用一樣很大,有時候一個檢驗的結果,甚至可以關係到案件的走向,但是仵作的地位卻十分低下,不被人尊重,本王以為,這種情況並非是一天所致,而是多少年來衙門裏的製度不合理導致眾人的觀念錯誤,若是這一次可以成功檢驗,在案件中起到重大的作用,那本王必將向父皇提及更改製度一事。”
石景天這才恍然大悟,一時間心有所感,連連點頭說道:“的確如此,想當年,家父……含冤而亡,村裏的老仵作驗出屍身有毒,乃是為人所害,可就是因為他人微言輕,不被重視,意見不得采納,縣老爺依舊保持原來的判定,家母求告無門,一個婦道人家最終也隻能認了,自那時起便一個人把我帶大,著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