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抽泣著點了點頭,“是,已經確定是中毒而亡。說是讓我們在這裏祭奠一番,明天就要把屍首帶走立案。”
她說罷,眼淚又滾滾落了下來,陳小宇在一旁歎了口氣,猶豫著走到千夜黎麵前,掀衣服跪倒,沉聲說道:“千夜公子,我知道您是好人,師傅經常說,我們都是得了您的庇佑,才能過上今天的好日子。小人鬥膽,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能否答應。”
千夜黎看了一眼金不換,金不換上前扶起他,“你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陳小宇看了看在一旁哭泣的王氏,說道:“師父和師母膝下無子,現在隻剩下師娘一個人,他們夫妻感情非常好,師傅生前最信奉的也是入土為安,之前我們師徒二人喝酒的時候他也提過,等到死後,要與師娘同墳,來世還做夫妻。可……要是衙門把師傅的屍首抬走立案,小人聽說,要是非常正常死亡,立了案子之後要仵作驗屍的,這一來二去,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
他頓了頓,咬了咬牙關,慢聲繼續說道:“師娘和我商量著,師傅已去,當盡快入土為好,能不能請千夜公子為我們說句話,待驗過屍首之後,能否先讓我們把師傅入土為安,別……拖得太久。”
聽到他這樣說,王氏在一旁泣不成聲,千夜黎心中動容,她清楚得很,這個凶手,恐怕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如陳小宇所說,趙屠戶的屍首恐怕真一時半會兒難以入土。
這事兒歸京兆司管,她料想,到時候若和石景天說一聲,問題應該不大,於是,便點頭說道:“好,你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妥。”
“多謝公子。”聽到她答應,王氏和陳小宇齊齊跪下,千夜黎和金不換急忙伸手相攙。
千夜黎說道:“趙叔生前和我們金滿堂的合作一直很好,我們那裏的人上上下下也都很喜歡他,此番遭此大難,讓人心中難過,不知夫人以後的日子……”
陳小宇說道:“公子不必擔心,師母這裏有我在,我家中隻有老祖母,日子過艱難,承蒙師傅可憐收留,讓我跟著幹活,還教我一身技藝,待我如親生兒子一般,如今師傅去了,師娘自當由我來侍俸養老。”
千夜黎點頭說道:“趙叔知道,一定會很欣慰,你說你一直跟著趙叔學屠夫的本事?”
“正是。”陳小宇說道,“師傅自己琢磨的那一套刀具,刀刀都有用處,已經悉數教會了我。”
“那好,”千夜黎說道:“既然如此,你要俸養師娘和祖母,也是需要掙錢糊口的,這樣吧,趙叔生前和金滿堂簽下的契約,就由你來繼續,如何?”
陳小宇一愣,隨即滿懷感激的道了謝,千夜黎目光在屋中一掠,發現在牆上掛著的那套刀具,她走過去,伸手拿起其中的一把來,那把刀有點像小鐮刀,刀身薄而窄,刀口倒是十分鋒利,她的手指慢慢在刀刃上撫過,陳小宇急忙說道:“公子小心,這是用來刎骨撥筋的刀,很鋒利的。”
千夜黎的目光落在刀尖處,嘴裏慢慢說道:“剔骨撥筋?”
“正是。”陳小宇回答道。
她指著刀尖處問道:“你瞧,這裏是不是彎了?”
陳小宇接過仔細一看,的確是有些扭曲,他疑惑道:“真是奇怪,公子不說,小的還沒有注意,的確如此。今天早上師傅殺了豬剔骨,那個時候我記得天剛蒙蒙亮,除了金滿堂的,還有城中的吳員外家中要辦堂會,因為吳員外家的豬肉要得比金滿堂少,而且金滿堂的送貨時間晚,所以師傅讓我先去把吳員外家中的肉去,他自己繼續在剔骨,誰知道——等小人回來,竟然……”
“師傅躺在地上,這把刀卻用力的握在手中,我費了好大的力才從他的手中取下來的。”
千夜黎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吳員外?哪個吳員外?”
“就是……城中糧行行會的會長,吳員外。”陳小宇回答道。
千夜黎心頭一動,看著那把刀的刀尖,半晌,慢慢問道:“這把刀平時有過這種扭曲的情況嗎?”
陳小宇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並沒有,這把刀很鋒利,平時就是師傅自己磨一磨。”
千夜黎把刀放回去,和王氏、陳小宇告了別,帶著金不換走出了趙家,金不換問道:“公子,您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嗎?”
千夜黎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先去京兆司,見到石景天再說。”
“是。”
石景天此時也忙得四腳朝天,如今的京兆司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新氣象,人人都知道他這次一步登天,剛來京兆司就坐上了頭把椅子,除了他自己真有才華之外,聽說當今曲老丞相的嫡子曲大公子也和他關係不錯,在金殿之上還為他開口說了話。
聽說他和安王的關係也不錯,這樣算起來,這位石大人的靠山可比原來那位大得多。
再加上石景天本人做事公正,對手下一視同仁,以前的事情一既不管,從他上任之日起,隻要你辦事快,辦得好,就可以得到重用,這讓那些衙役全都像打了雞血一般,恨不能人人都找到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