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雅揉揉女兒的頭頂,想到那個周身罩霧的年輕軍人,抿緊了唇。
林武德隻負責把她們送到鎮口。她們三人拎著行李,找到火車站時,狹窄的小站候車廳裏已經塞滿了人。
擔心被人群擠散了,安知雅一手提行李,一手抱孩子。徐桂花緊緊抓著女兒一隻手。
候車廳門打開的刹那,她們三人被人潮前扯後拉,湧進了小車站內。
站台上的客運員拿著個擴音喇叭筒對嘴巴,向上車的旅客講話:“不要擠不要擠!排隊上車。”
人們可不管她喊什麼,爭搶著上車:“這趟列車在這個車站隻停五分鍾,還不是天天有。現在不擠上去,要等到什麼時候。”
徐桂花從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坐過火車,被眼前這兵荒馬亂的陣勢嚇軟了腿兒。安知雅看母親被人越推越遠,從人群前麵往後撤。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抱著自己脖子的女兒“啊”一聲叫。
“彎彎?”一邊耳朵差點被女兒震聾了,安知雅微皺眉頭側過頭。
“爸爸——”小丫頭喜出望外,從母親身上溜下來後,一路如小彈頭飛過去,撲進了父親伸出來的雙手裏麵。
徐桂花走到了女兒身邊,一同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拿指頭抹抹眼睛,詫道:“知雅,我看錯了吧?”
奉書恬今天沒有穿軍裝,上身一件休閑式的純棉襯衫,稍卷一邊袖口,因此可以看見袖口上釘著對玫金袖扣精致整齊,既別致又高貴。加上他周身的儒雅氣質,與那天穿野戰服的樸素軍人判若兩人,有天生貴族的強烈存在感。如不是仔細看,真一時認不出來。
恍然一夢!本以為埋葬掉的記憶忽然間翻湧了出來。記憶中那個年輕的男人,也是一個如此雅致到極致的人。她怎麼可以不在第一眼把他認出來呢?即使他換了身風塵的軍裝,剪掉了那額前過長的劉海,但他那任何人無法複製的氣質,那始終飄飄若仙的微笑……所以彎彎第一口便喊了他“爸爸”。
安知雅兩眼一滯,滿腦子想的是:遲了,遲了……這個認知令她牙齒間發出了微抖,絲絲地抽著涼氣。
眸中帶著寵溺的淺笑,把女兒一舉抱在了懷裏。奉書恬一邊逗著小女兒,一邊走到大人麵前,說:“跟我過來吧。我訂好了車票。”
她們本來要上去的車廂門口,像填鴨子似地塞滿了人。
“謝謝。”徐桂花沒有勇氣和那些上車的人拚命,等下一趟列車恐怕也無濟於事,在女兒怔愣時,急忙先答應了下來。
聽見母親屈服的聲音,安知雅打了個冷戰後清醒了,手心擰緊了行李袋的提繩。
在這對母女的臉上淡淡掃過,奉書恬不留痕跡地淺笑,抱著小女兒往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