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走廊裏的開水器前麵,扭開水龍頭,蘊發蒸蒸熱氣的開水,咕嚕嚕流下來,很快盛滿了一杯。安知雅兩手抓著水杯,抑製不住指尖的點點抖動。她知道自己不是生病,隻是額頭的傷炎症未全消,這幾天到夜裏會反複發熱。現在到了火車上開空調車廂內氣溫低,使得今晚的熱度有增加。
回去如果被母親和女兒發現,怕是會惹老人家和孩子擔驚受怕。她端著水杯在外頭站著,身體斜靠在壁上,旁人看過來,以為她這是夜晚睡不著起來聽火車聲。
火車輪子壓過鐵軌,發出喀喀喀的脆響,枯燥,像是擺鍾的鐵錘一樣。
一件衣服,帶了濃厚的男子氣息罩在她細小的肩膀上時,她宛如睡了雙目緊閉,沒有發現。為此,奉書恬輕手輕腳將她手裏的水杯抽走,雙手再把她身體抱了起來。上回在村裏抱她的時候,已發現她的體重六年前後並沒有增加一點,現在托著這副身輕如羽的身體,走進另一個包廂,在將她平放到床上時,順便幫她後腦勺的發卡放開了,一頭烏墨的長發垂散到了白色的枕頭上。
輕輕喘出口氣,安知雅疲憊的眼皮睜一睜,看見一個人影在把窗簾拉攏,然後走到床前來,又是俯瞰她。她其實覺得奇怪,她自己隱瞞的很好,老媽子都沒能發現,他怎麼知道她發燒?當然,他的身份在她麵前一直是一團雲霧,六年前,他在她麵前是一個負責在學校裏講學的學者。六年後重新在她麵前出現,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他做的什麼工作,她一點都不清楚。這樣神秘又處處顯得尊貴的男人,她實在要不起。
可是他雲霧般的墨瞳在看了她會兒以後,開始脫掉手腕上的鑽石表擱在桌子上,接著脫去了鞋子襪子,坐在她床邊時,又解開了襯衫前麵的一排扣子,露出了溫文外表底下實際上一點都不遜色的肌肉。伴隨他伸出手按下包廂裏的明燈開關,室內忽地陷入一片黑暗中,她耳膜裏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子掀開一角進來的是一團火爐,將她蜷縮的身體包裹。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將她要昂起來的頭靠到了自己的胸膛裏頭,說:“不要動。你知道我對你的自製力不好。”
她一動都不敢動,像隻小貓偎依在他懷裏,任他冰涼的指尖掰開她的嘴口塞進一粒藥片。
一夜,車輪聲由近到遠,夢境似真似假,仿佛天地裏的一切,隻有耳邊穩重的呼吸聲是真的。
到了清晨,一條半夾朦朧的光線從蓋緊的窗簾縫裏飄曳進來,照在雪白的一團被子上,朦朦朧朧的光色在女人水墨般的頭發上滾動著,好像湖光十色。他看著她整晚低到了被坑裏的小腦袋動了動,繼而伸了伸手腳。舒展開來的愜意頂到了某樣硬處,她心口處怦然一跳,眼皮頂開,眼前是他那雙墨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