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圖南出神了一會兒,下一班擺渡車抵達站點,他快步上車,坐下來的時候,總感覺那蝴蝶的觸角還在他視線中輕晃,像某種頑強的植物,就算被踩折了,也想要活下去。
推開家門,謝圖南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對於一隻蝴蝶,他尚且會心生憐愛,友善相待,那對於那隻掉進他鍋裏的幼鯤,他似乎過分輕忽了些。謝圖南把背包放到桌上,突然發現桌上剩下的半包餅幹空了,包裝紙上還有幾個牙洞。
謝圖南緩緩抬眼看向廚房,廚房安安靜靜的,隻有一道亮閃閃的從廚房延伸到餐廳的油漬,暴露了幼鯤的所有行蹤。
原來鯤是可以吃餅幹的啊。
謝圖南覺得很神奇。
他從櫥櫃裏新拿了一包夾心餅幹,小心翼翼向廚房裏探了一下頭。高壓鍋裏寂靜無聲,謝圖南又大著膽子向前一小步,隻聽“嘩啦”一聲水響,幼鯤的腦袋冒出鍋沿,警惕地看著他。
“那個……”謝圖南清了清喉嚨,“昨天晚上的事,很對不起,我不該用鍋蓋敲你的頭,也不該隨便伸手。”
“但那是我的……鍋……我想燉個……”
在幼鯤警惕的凝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無奈地停下來。
“餅幹,放在這邊桌子上了,給你拆開,可以吃。”
幼鯤的腦袋擱在鍋沿上,小幅度地偏轉了一下,看起來對謝圖南的示好不屑一顧,如果他的目光不黏在餅幹上,就更有說服力了。
“我不看你。”謝圖南立刻聲明,“我馬上就離開廚房。”
謝圖南倒退著走出廚房,路過進門處冰箱的時候,他打開冷藏區,看到裏麵放在不鏽鋼盆裏蒙著保鮮膜的排骨半成品,默默把這盆排骨放進了冷凍區。
他覺得接下來的幾天,他依舊不會有機會燉排骨。
廚房裏“嘩啦”一聲水響,有什麽東西重重砸在了餐桌上,接著是吃餅幹的聲音。謝圖南在廚房外遠遠地看著,那條銀光閃閃的胖頭魚用魚鰭撐著身體,頭探進餅幹袋裏吃,顯然餓壞了。一邊吃,他還一邊不自覺地在餐桌上蹭鱗片上的油,不怎麽舒服的樣子。
謝圖南想起來了,那鍋排骨他是提前炒製過再放進高壓鍋倒水的,也就是說,這一天多以來,這隻幼鯤就泡在一鍋油水裏。
嘶。
謝圖南沒有潔癖,卻也很注重衛生。他見幼鯤正吃餅幹吃得起勁,於是輕手輕腳地拿上鑰匙出門。這種老居民區,鄰裏之間通常都關係不錯,謝圖南就敲敲樓下老大爺的門。
人還沒有應聲,“汪汪”的狗叫聲就先傳來,個頭不大串血統的小花狗衝到門邊捍衛自己的領地,剛叫了沒兩聲,狗鼻子突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