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姑娘,徵公子交代過我們,要看著你好好休息…”侍女看著我欲言又止。
“哎呀沒事,我給他說說,他不會責罰你們的,來,嚐嚐這個,味道怎麼樣?”我隨意擺擺手,興衝衝地拿著剛做的糕點喂到她嘴裏。
“怎麼樣怎麼樣?味道可還合適?”
“姑娘,還行,就是太甜了點兒…”侍女仔細咂巴咂巴嘴。
“是嗎?那我少加點糖,你先出去吧,順便把我放在屋裏的花燈拿出來。”我轉身向小廚房走去,表麵不動聲色,聲音卻有一絲顫抖。
“怎麼會甜過頭了呢?我明明嚐過了…這是要送給阿徵的…”
身後侍女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慌亂,倒出一勺糖塞進嘴裏。
“吧嗒“一聲,勺子落在地上。
我眼前一黑,雙膝一軟,“咚”得一聲跪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伏倒在地,咬著衣袖哭泣。
我怕哭聲太大,引來侍女告知阿徵,他最近似乎有些煩躁,我不願讓他擔心。
阿徵的玄鐵衣已大體煉製完成,幾日後就可送他,但由於我嗅覺退化,聞不到屋子裏的血腥味,好幾次差點被他發現。
我隻說是我為他做禮物時不小心刮到了手指,大概是因為他狗鼻子,這都能聞的見。
“所以,這是味覺也沒了嗎?”我趴在地上,默默地想。
“看來得盡快處理好上官淺和雲為衫,我不剩多少時間了…”平複了心情,我伸手抹幹臉上的淚水,起身洗幹淨手,重新製作糕點。
“姑娘,花燈已經拿來了。”我正將新的糕點放好,侍女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辛苦你了,這些是我新做的點心,你帶回去給其他姐妹嚐嚐吧。”我接過侍女遞來的花燈,一手把打包好的點心塞進她手裏。
“多謝姑娘,姑娘你的眼睛這是?”她看著我紅彤彤的眼睛,嚇了一跳。
“許是被風吹了,不礙事。”我安撫地衝她笑笑,提燈準備去接宮遠徵回家。
“姑娘,你還是去換一件衣服吧。”侍女拉住了我,指了指我衣擺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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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新的衣裙,我望著鏡中病態的人影。
鏡中的我臉色蒼白如紙,隻有那雙潤澤的黑眸宛如迷蒙的湖麵,閃動著水光,嘴唇毫無血色。
“不知道還能瞞他多久…”我呢喃著,熟練地擺出胭脂水粉給自己上妝。
看著蒼白的唇染上鮮紅,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我才停手,衝自己勉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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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徵,你在嗎?”我提著花燈,不疾不徐地向徵宮正廳走去。
在我的吩咐下,徵宮內處處都掛上了璀璨的燈,一路走來,燈盞裏的燭火瑩瑩跳動著,若火樹銀花綻放,映得這徵宮如七彩琉璃所做。
“原來在這兒…不是說要去找哥哥吃飯嗎?”我提著燈,遠遠的就看見了宮遠徵。
宮遠徵呼退了其他下人,隻一個人坐在正廳的台階上,掛滿了小鈴鐺的腦袋埋在了手臂上,雙肩顫動著。
他的腳邊還好好放著一個精致的花燈。
我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將花燈放在桌旁,猶豫著還是變回了貓形。
宮遠徵把頭埋在雙臂裏,腦海裏不斷響起哥哥充滿怒意的那句話,金複的“人不如新,衣不如舊”更像是魔障一樣牢牢鎖住他。
他強撐著最後的體麵,狼狽地逃回了徵宮。然而看著徵宮閃耀的花燈,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可我…不是…衣服…”宮遠徵在腦海裏對自己說。眼角的淚水輕輕滑落,在暗色的衣袖上氤氳出一抹濕。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勾了勾。宮遠徵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身旁。
“喵~”我蹲坐在台階上,衝他揮了揮爪子。
宮遠徵眼裏迅速凝聚起了淚珠,嘴角一扁,像是一條被拋棄的小狗,無助又可憐。
我靠近他,用頭在他身上蹭蹭,一雙亮晶晶的貓瞳緊盯著他的眼睛。
“喵~”別哭啦,我來找你啦。
他伸手抱起我,眼裏的淚終究是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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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他腿上,感受著身上傳來的濕意,靜靜地聽著他用哭腔訴說的往事,尾巴拍拍他的手臂,又繞住他的手腕。
又沉默良久,頭頂才傳來他失落的聲音。
“阿黎,金複說,人不如新,衣不如舊…”宮遠徵闔了闔眼,忍住心中的酸澀感,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輕顫。
“阿徵,你不是衣服。”我從他懷裏跳出來,化為人形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阿徵,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為此怪罪自己。”我眉峰皺起,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水,盯著他發紅的眼眶,努力放緩了聲音。
“尚角哥哥今日也是怒急攻心才說出了那樣的話,他也不是有意的。”
“你看,整個宮門誰不知道,你是尚角哥哥最愛的弟弟呀?他平時裏的衣服,怎麼簡單怎麼來,但是卻給你買了那麼多漂亮的衣服,每次出任務回來,都會給你帶精致的小鈴鐺小首飾。”
我慢慢摟住他,將他抱在懷裏。
“說實話,我是有些怨他的,因為我心疼你。但是,如果沒有他將你帶出徵宮,作為你的哥哥來教導你,我又怎麼能遇見這麼可愛、這麼厲害的阿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