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腳腕的主人——神神叨叨的小道士陸少微,就坐在他的不遠處,靠著一匹乖順的大黑馬打瞌睡。
外頭漆黑一片,風雪怒號,猶如野獸咆哮。近旁的火堆熊熊燃燒,幹柴迸出火星,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風流富貴盡數煙消雲散,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喂......”他叫道。
陸少微翻了個身,咂咂嘴,睡得正香,沒聽見。
顏澄的手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一塊小石子兒,朝陸少微扔過去,砸中了陸少微的腿。陸少微被擾了好夢,煩躁得很。
“我餓了。”顏澄說道。
陸少微眼睛都不睜,在地上摸索兩下,把小石子兒砸回去,怒道:“閉嘴!”
第二日,陸少微悠悠然醒來,伸個懶腰,打著哈欠站起來,拖著步子挪到顏澄身邊,蹲下身伸出手指,正要去探他的鼻息。顏澄倏然睜開眼,麵無表情地說道:“餓了。”
陸少微收回手指,拿出一塊幹餅,插在一根枯枝上,用火烤餅,烤得香噴噴的。顏澄餓得發慌,他都分不清自己得頭暈是額頭傷口所致,還是饑餓所致。他咽了咽唾沫,眼睛緊盯著那塊餅。
陸少微慢條斯理地將熱騰騰的餅撕下來一塊,放進自己嘴巴裏。
顏澄:“......”
“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吧,我是來幫你的。”陸少微邊吃邊說,“謝燕鴻也是我朋友,他還和我說過你小時候在皇帝大腿上撒尿的故事呢。”
顏澄:“......”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過得不可謂不舒心——入目皆是繁華風流,觸手皆是羅綺錦繡。然而這一切,都在那一日改變了。
那一日,他與謝燕鴻分頭跑開,再回頭,已經沒有了謝燕鴻的蹤影。滿大街皆是禁軍,而且還都是生麵孔,任他怎麽耍往日的威風也不好使。隔了一日,便聽說了謝家下獄的消息,還貼出了謝燕鴻的海捕文書。
京城敲起了喪鍾,一夜之間,熟悉的一切全然換了模樣。
按禮,宗室百官都要進宮哭喪。顏家是敬陽公主打頭,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皆是一身素服,神色惶惶,隻敢小聲說話。榮王本應在外修築通濟渠,不知為何竟能糾結徐州兵馬,與禁軍裏應外合,打壓太子及其部屬,偷天換日。
宗室百官皆已分列靈前,宣讀遺詔的竟不是宰臣,而是禁軍指揮使秦欽。
遺詔內容,字字驚心。先是疾言厲色叱責太子,說他包藏禍心,朝堂上糾結朋黨,還進獻有毒丹藥假稱仙方,毒害君父。遂廢太子之位,改封濟王,出判徐州,即日起行。榮王奉召清君側,忠勇果敢,可於柩前即皇帝位。
每一字每一句,顏澄都認真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