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軍進展太快,春日裏才開始東進,連下朔州、大同,居庸苦戰不敵,魏州無險可守,放眼望去皆是平坦原野,最適合騎兵進攻,所征兵糧皆在路上,與神出鬼沒的狄人騎兵賽跑,說不準哪一邊會更快,這如何能叫人不怕?
王諳已近天命之年,頭上都開始長白發了,如今是愁得不行,夜裏睡覺都不敢脫下鎧甲,就怕狄軍突然攻來,原本的小圓臉近日都尖起來了。他正靠著太師椅打瞌睡,剛合上眼皮,就被屬官喊醒。
“大人!不好了!”
王諳一個激靈醒過來,心都停跳了一拍,連忙問道:“怎麽不好?狄軍來了?”
“不是不是!”屬官連忙道。
王諳鬆了口氣,又怒道:“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屬官左右看了看,隨從都知機退出去了,他這才小聲說道:“有消息說,聖人要遷都!”
王諳一口氣沒鬆完,又提起來了,差點兒厥過去。魏州是守衛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若是魏州失守,狄人渡過黃河,那就真的是完蛋了。是以,士卒雖心中惶恐,但心中還有股勁兒在,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若是要遷都,京師也不必守了,士氣必定一落千丈,不戰而敗。
“消息哪兒來的!”王諳厲聲喝道,“立斬!”
屬官支支吾吾的,王諳猛拍桌子,差點把桌麵都拍裂了,他才為難地說道:“是京中來的貴人......”
竟還是上回那位傳旨的內侍官,上回他來時,是開春,狄人剛剛東侵,傳來聖旨,任命孫曄庭為西北督軍。這位京中的貴人,沿著運河走水路回京,屁股還沒坐熱,又帶著聖旨來了。
這回,聖人的意思是,將孫曄庭召回去。
狄人不知道啥時候就要打來了,這位內侍官全無上次的氣定神閑,隻想著快快把聖旨帶到,趕緊隨著孫曄庭一同回去。
“朝中的大人們都鬧著要遷都呢,聖人還未鬆口,但許多豪紳富戶也都收拾起細軟來了,就等著啥時候明旨下來,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他細聲細氣地說道,“聖人倚重大人,大人快快啟程回京吧。”
孫曄庭忙得腦袋發暈,正忙著催促援兵與糧草,調配兵甲,本就不耐煩應酬這位貴人,一聽下來,氣得話都沒說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遷都?瘋了不成?”
內侍官脖子一縮,不敢說話,孫曄庭拍案而起,追問道:“這消息,魏州城裏可還有旁人知道?”
“沒、沒有......”
孫曄庭見他一副惶恐不已的樣子,心直往下沉。正在這時,王諳直直地闖進來,神情嚴肅,往時堆在臉上的笑容全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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