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鴻沒有心思與她繞彎子,直接說道:“郡主智計過人。”

宋琳琅朝他笑了笑,說道:“此戰我們必勝。”

“勝又如何?”

“撥亂返正,一切又都回到從前那樣了。”

謝燕鴻不置可否。他覺得宋琳琅看似溫婉的語調之下,有掩藏不住的冰冷。從前?那些被冤屈而死的人還能回來嗎?縱使哀榮再盛,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他不再接她的話,話鋒一轉,問道:“那你呢?”

此戰勝利後,曾經的太子,如今的濟王,奪回屬於自己的皇位,他愛重唯一的兒子宋瑛,縱使他身子不好,也會把兒子宋瑛立為太子,順理成章地即位。宋琳琅費盡心機,不過是做個榮華富貴的公主。

這很好,但謝燕鴻認為,她既然有此智計,那所圖謀的,定要比公主封地、食邑更重要。

宋琳琅隻是一笑,沒有回答,說道:“看吧。”

“為何邀我來觀戰?”謝燕鴻問道,“我沒什麽能幫你的。”

“你不能幫,有人能幫。”

謝燕鴻若有所覺,猛地看向她,她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婉柔順的表情。

極目遠眺,鬆原上,兩軍對壘。

秦欽有些年紀了,久經沙場,自有嶽峙淵渟之勢。孟霽卻如春風化雨,看似柔和,卻滴水不漏。顏澄卯足了勁,經歷了這段在外流落的日子,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了,臉上的刺字更為他添了肅殺之氣,他像淬了血的尖刀,首先發起攻擊。

此處背靠京城,秦欽與禁軍是背水一戰,悍勇異常,叛軍眼見勝利近在咫尺,也悍不畏死,一時之間,兩方僵持不下,鬆原枯黃的草漸漸染上血色。

京城的另一頭,永濟渠的一條支流,正值枯水期,水流並不湍急。此處河水流入京城,注入金水河,金水河進入大內後,將灌入皇宮後苑的池塘中。長寧正立在岸邊,長刀包裹得嚴嚴實實,背在身後。他耳朵微動,隱隱感受到了遠處的千軍萬馬,此刻還未到時候。

戰場上,因兵力懸殊,叛軍初現頹勢。秦欽麵露得色,大喊道:“兒郎們,加把勁。聖上有令,生擒賊首者,賞百金!”

叛軍且戰且退,不知不覺間,已經幾乎要退出鬆原了。

將台之上,陸少微手搭涼棚,凝神眺望,她敏感地察覺到了雲的飄動,還有風的氣息。她猛地轉身,朝宋琳琅說道:“是時候了。”

宋琳琅將幃帽上的輕紗放下,朝遠處戍衛的小卒招了招手,小卒恭敬前來,領命而去。

鬆原上,沒有人留意到,風起於草梢,旋即越來越大,垂在杆身上的旌旗一點點飄揚起來,枯草曳動。孟霽瞧見了將台上揮舞的令旗,當機立斷,大喊道:“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