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看向溫若男。

此刻門外的風吹起了她額前的白發,黃昏的餘光透過發絲顯得她有些聖神。

“您不是修士吧。”

聽著溫若男肯定的問候,餘肆笑了,笑得溫若男有些恍惚。

那是一種超越了性別的美。

“你不是不敢揣測我嗎,怎麼現在又懷疑起來了。”

“修士從來不會關心凡人,可我知道,您卻是善良的,您一定來自天上吧……”

餘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她反而笑的更加肆意了:“我善良?”

餘肆又搖了搖頭說道: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不過是興趣使然罷了,另外我不是來自天上,也不是你們的救世主,我就是一個糊塗的家夥。”

“我願意相信您,我想成為您的刀刃。”溫若男認真的說道。

‘好好的人不當,當個刀……’

“你怎麼和吳休一個樣,太掃興了,太掃興了,沒意思……”餘肆聞言後收斂笑容轉回了頭,她已不再看向溫若男而是看向了遠處忙忙碌碌的孩童。

“吳休?”溫若男下意識的重複了餘肆口中提到的名字。

餘肆沒有回答溫若男的疑惑,甚至都沒有回過頭,她沒有絲毫停頓的向外走去。

“羽大人,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溫姑娘,要我說你還是先做好自己在說吧,至於我是什麼樣子的人,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我隻是一個旅者而已。”

漸行漸遠的餘肆最終還是回答了溫若男的問題。

“真的隻是旅者嗎……”溫若男站在原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看著漸行漸遠的餘肆,她走出了客棧。

隨後她眺望向餘肆之前望去的地方。

卻隻看到一群在玩耍的孩子,這些孩子年齡各不相同,但一樣的瘦弱,也一樣的笑得很開心。

‘他們為什麼能那麼開心?’溫若男有些疑惑。

這群孩子似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溫若男並不能理解,活在這般環境下居然都還可以笑得出來。

不過好在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開飯了!”

隨後聽到了各家各院的呼喊,溫若男這才懂了是什麼。

孩子高興,似乎因為能吃飽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又眺望向那還能看到些許背影的餘肆。

猛然間回過了味——

那位神秘強大的羽大人,好像也隻是個孩子。

“原來隻要能吃飽,就會開心……”

溫若男靠在客棧的門檻上看著自己充滿了訓練痕跡的手自言自語道:

“可為什麼我此前都一直衣食無憂,卻沒這般快樂呢。”

她不懂,她這發覺,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理解自己,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的為了什麼而活著。

好像,就一直在別人的期待中直漫無目的的活著……

“我有多久沒笑了。”

溫若男使勁的回憶,作為那個男人的孩子,她似乎很少真正的快樂過。

從小她就要扮作男孩來確保那個男人家族繼承的地位,好不容易等到了她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出生了。

她卻是被當做了棄子。

“原來,我從來不是我自己。”

溫若男放棄了思考,兩眼呆呆看向了這客棧門前的水缸,滿滿的水麵上倒映著黃昏的霞紅。

看著看著她幹脆坐在了客棧的門檻上。

黃昏將她的影子拉的老長。

說起來,她之前還從未這樣浪費時間的欣賞黃昏日落呢。

就這樣,她看看街道的事物;看看這個城的事物;看看這火紅的天空。

感覺。

明明好像沒什麼不同。

可卻又感覺處處不同。

真是奇怪。

“蟾宮乍現,水印霞紅,炊煙吠起,赤子朝歸,藏於這平凡之中的一切……就很美了,不是嗎?”

一個難以分辨男女的聲音出現在了溫若男的耳邊並將這一幕化作了詩句。

“是誰?”

她下意識的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並四處望去,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溫姑娘你不必驚慌,我是此地的地靈,隻休眠許久,才剛醒來。”

“地靈?可渭城的地靈不是早就……”

“我不是渭城的地靈,我是整個川岐關的地靈。”那個聲音解答了溫若男的疑惑。

隨後街道上那之前被餘肆打出一個深坑的地方走出了一道男女不辨的幽藍色虛幻人影。

“你有什麼目的?”

“我是為了你而來的。”

“為了我?”溫若男腦海中閃過了一係列地靈的信息,忽然間她明白了什麼:“你是要讓我當靈使者!”

“是的,那麼你願意嗎?我能感受到你黃金般的信念。”川岐地靈確認了溫若男的問題。

“我,黃金般的信念,別開玩笑了。”

“我隻想知道,你願意嗎?”川岐地靈認真的問道。

溫若男聞言後卻是站起了身,川岐地靈還以為她要同意了。

可溫若男卻搖了搖頭:“如果你能早幾刻來,興許我就同意了。”

川岐地靈停下了動作疑惑的問道:“是因為那個小姑娘嗎。”

“她不是小姑娘。”溫若男回過身走進客棧拿起那柄亮銀長槍,同用槍尖指著川辭地靈說道:“她是我溫若男要追隨的人。”

“我明白了。”川岐地靈被槍尖指著卻並沒有生氣。

隨後祂依然用那非男非女難辯感情的聲音說道:“我會隨時等著你,隻要你還沒出川岐關,那依然會是我的選擇。”

聽了川岐地靈話後。

溫若男也收回了長槍,向著對方鞠了一躬說道:“謝謝您的理解……”

“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堅定下去。”

……

渭城數十裏外的荒野上,兩個身影卻在漫步前行。

這二人正是蘇明澗和小道士南鍾天。

“馬上到渾江城了吧。”蘇明澗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手中的羊皮圖紙。

“地圖在你那,又不在我這。”小道士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家夥除了打架時,就沒靠譜過。

“你這小道長,可真沒禮貌,我可是救了你的大恩人,怎麼對恩人說話的呢。”

蘇明澗繞過了這個話題反指責了小道士一波。

“又小道長小道長的,我說,你是不是又忘記我的名字了。”

“那自然沒有……”蘇明澗似乎還想解釋一下,但小道士打斷了他的措辭。

“我叫什麼名字。”

“這,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

“好了別扯了,你把地圖給我吧,我來帶路。”小道士掩麵無語,隨後他選擇直接給出了建議。

“不行,你這小毛孩子的,怎麼會認識圖呢……”

“拿來吧你!”

小道士抓住機會,在蘇明澗話未說完時,就一把跳起,以極快的速度扯過了蘇明澗手中的羊皮。

“你!”

蘇明澗也是一時間沒注意,竟真被小道士搶走了手上的羊皮圖。

“我來看看……嗯?這不是地圖!”小道士揉開了這張羊皮,卻隻看見了上麵密密麻麻的一些字符。

才盯了這些字符數秒。

他的瞳孔就開始了潰散,好似意識消沉了一般。

趁著小道士愣神時蘇明澗也是急忙奪回了這張羊皮:“這不是你該看的。”

被奪走了羊皮後的小道士思緒似乎才被重新聚合了起來:“這是什麼,這樣邪門的東西你為什麼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