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慎之一直沒有上來,喬抒白等得大腦空白,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像也被抽幹了,過了一小會兒,終於又傳來攀爬聲,這聲音比方才的都沉重,砰砰地,隨著剛上來的勞工體們的喘息,響在空曠寂靜的低矮的黑暗中。

展慎之爬了上來,他背了一個人,粗重地喘著氣,單手抓住地上的握杆。爬上地麵,展慎之小心翼翼地地將背著的人放在地麵上。

那人一動不動,喬抒白看見黑色的地麵上,有不知是水,還是血的東西慢慢地流向四麵八方。

福玻斯先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爬到那人麵前,摘掉他的麵罩,打開自己手腕上的燈。

白光亮起來,喬抒白看清了展慎之背上來的勞工體慘白的臉,閉起的眼睛,以及胸口巨大的一條可以看見白色骨骼與內髒的裂縫。

裂縫不斷地冒著血。福玻斯撐開他的眼睛,用燈照他的瞳孔,灰色的瞳已經如同煙霧一樣散開。

“梨子走了。”福玻斯說。

一個勞工體走過來,抱著一塊黑布,抖開,蓋住了他的身體。其餘的勞工體們跪在他的四周,在幽暗的燈光下,用嘶啞的聲音唱起一首哀愁的歌,仿佛有這樣的歌聲,他的靈魂便能進入耶茨的地上,進入美好的天堂。

展慎之有些搖晃地站起,走近些,也在黑布旁跪下去。

喬抒白聽見展慎之膝蓋砸到地上的聲音,混在歌聲中,風又刮了起來。

唱完悼歌,在楊雪的極力要求下,展慎之去換下水服,她要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進帳篷前,展慎之看了喬抒白一眼,喬抒白便跟了進去。

地下城市的帳篷裏,擺設十分簡陋,隻有幾個鋼櫃子,和一張彈簧床。

展慎之沉默地脫了下水服,喬抒白看見他手臂和胸前都有細小的傷口,沒了下水服的壓力,血珠便從傷口裏湧了出來。

喬抒白走過去,抬頭看,展慎之的臉是蒼白的,閉了閉眼,低下頭,伸手環抱住喬抒白,頭埋在喬抒白的肩膀。他把喬抒白抱得緊極了,仿佛已經不知什麽是合適的力度,以一種一定很不舒服的姿勢,臉重重地貼著喬抒白,像要和喬抒白的每一寸都緊貼接觸。

喬抒白回抱著展慎之,聽見他幾不可聞的,告解般痛楚地說:“我救不回他……寶寶。”

第69章 守護者

帳篷裏掛著的燈泡顏色,讓喬抒白想起摩區以前的春天。並不潔淨,但是四處可見一種和煦的鵝黃,非常溫暖。

展慎之放開喬抒白,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襯衫,默不作聲地穿上身,扣起扣子。這件屬於展區長的,熨得筆挺的白襯衫已經變得軟塌塌的,沾到了些汙漬。不過展慎之看起來絲毫沒有在意,穿戴完整後,和喬抒白一起走出去。

楊雪就站在門口,她穿著厚厚的麻灰色操作服,一夜沒休息好,透明頭罩後的臉色泛著白,雙手交握,一副緊張的模樣,追著展慎之問:“慎之,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