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豐八年,宮中大火,一夜之間雨春宮化成灰燼。近百名宮人被大火燒成焦炭。躺在寢宮床上的真妃在沉睡中毫無知覺地被燒成一堆灰。九皇子被宮人從大火中救出,嚇成癡傻。
真妃死,九皇子瘋。
真妃的父族眾人以各種原由被降了職,罷了官,下了獄。擁護九皇子一黨的人在短短半個月中處理幹淨。
朝庭中百名官員被罷官革職,皇上下令暗中處死者不下千人。官員平民人人惶惶不安,謹言慎行。
這就是當今皇上的雷霆手段,當真妃一族對他有利時,他豪不吝嗇極盡恩寵。當九皇子瘋了,為了避免支持他的人因此生變,他鐵血手腕毫不客氣地將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扼殺。
兩年前三王之亂的動蕩血腥還在京城所有人腦海中抹之不去。朝庭官職的巨大變動,軍隊的頻繁調動,京城街頭來回的一隊隊拿著武器的士兵,一切儼然是兩年前惡夢的重演。
一場大火,燒遍了整個京城。
大火後半月,三皇子穆寧宣被派去餘啟省巡察,宿南王穆殊南帶著五千士兵自京城出發至南境戍邊。
這一番變故隻差一點釀成又一場滔天戰火,卻就這樣嘎然而止。包圍各街道晝夜巡邏的士兵退去,駐紮在京郊的兩萬士兵重新回了原駐地。
百姓們縮在門口張望,劫後餘生,一場硝煙就這般消散虛無。京城重歸平靜。
一晃七年。
不過彈指瞬間。
遙遠的人,逝去事都將忘卻。喜悅悲傷,寂寞徬徨,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放眼望去,宮闕萬重、巍巍河山,依舊是一片歌舞生平繁華景像。
濟發郡,郡守府。
美麗如花的侍女們捧著金盆銀器盛著各式美食成兩排魚貫而入,粉色裙裾在白玉地磚上拖曳而過。庭中月圓,銀輝傾泄如瀑,幾樹花瓣紛飛,一塘清泉映月。
圍著池塘坐著十幾位樂師,琴瑟錚錚清悅,琵琶低訴幽冥。樂聲時而清爽靈動悅耳怡人,時而鼓噪勃發振奮人心。
坐在宴席上的客人們舉著酒杯高歌歡笑。坐在主席位上高冠華袍的李郡守心情愉悅,滿臉堆笑,舉杯不停對著旁邊紫袍男子說話。那紫袍男子卻興趣乏乏,微微斜倚著身子,纖長的手指尖金杯來回輾動,偶爾抬頭掃一眼兩邊陪伴喝得東倒西歪的下屬官員們,似是對奢侈的宴席絲毫提不起興趣。
庭院一角,一隊舞女正慌慌張張地整理著衣飾,排好隊形。為首的女人板著臉訓話:“今個李郡守接待的是京城裏的大人物,一個個都給我放機靈一點,舞姿給我放開了,胳膊腿啊的都給我舞起來,該騷該媚的地方別羞羞達達的。犯一丁點錯回來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鶯鶯燕燕們齊聲答:“是,秋姑。”嬌嗲聲音連成一片,群花齊豔,酥骨嫵媚。秋姑點點頭:“對,就是這樣。”又不放心地囑咐隊首兩個領舞女子:“若顏,若芷,你們兩姐妹可是姑姑我最看重的,好好表演,咱濟發郡第一舞坊水岸坊可不能讓別人笑話了去。如果討得那大人物喜歡,回去姑姑好好賞你們!”
若芷嬌媚一笑:“秋姑放一百二十個心,有什麼男人是我若芷拿不下來的。有我跟若顏妹妹一齊出手,便是王公大臣也要拜倒呢。”悄悄捏了捏身旁一人:“你說是不是,妹妹?”
“唉呦——”發呆的若顏痛叫起來,便見若芷一個白眼暗中扔來,立刻對秋姑笑道:“當然了,咱們姐妹什麼時候給你砸過場子,秋姑不用擔心了。”
不遠處有人揚了揚手,秋姑緊張道:“好了好了不囉嗦了,該上場了。記著排練時我說的話,都打起精神來……”
舞女們慢慢從庭院一角甩著長袖如蝶戲芳花翩躚入場。絲竹之聲響起,宴席間安靜下來,參宴者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打扮得宛若月宮仙子下凡的舞女們。舞女成兩隊繞至水塘,踏著皎潔月光飄飄起舞。薄輕的純白素紗被夜風吹得如浮絮紛揚,女子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撩撥著所有人的目光。
嬌花閉塞,眾舞女圍成一圈成花苞羞怯,琵琶一聲驚豔,花苞怒放,兩隻純白蝴蝶騰空飛起,互相戲鬧著糾纏著落在水塘上,和樂而舞。
天上圓月皎白,水中月華清涼,宛若蟾宮水榭,仙女踏波。
坐在主席位上的紫袍男子依然漫不經心地玩著手上金杯,視線卻已投向水塘中翩躚起舞的兩抹倩影。郡守附耳道:“這兩人是時下坊間舞技最高超的舞娘,像貌也是絕頂美麗,若是……喜歡,屬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