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裏交給我,你們遁吧!”那人說道。
雀奴望著他臉上的狼魘麵具、身上的義肢、與燃著紅光的黑色鬥篷,連忙點了點頭。
“龍膽,能再見到你真好!”
她說罷,奮力抓了一大把石子,遁回了軍營。
薛辰愈抱著吳少誠,已落在了神木都尉的營帳之外,雀奴見了二人,連忙奔去查看吳少誠的傷勢。
吳少誠的胸前已滿是鮮血,他一隻手握住插在胸前的箭,嘴角微微顫動。
“這麼些番兵,可是弄錯了?”他艱難地說道,“善結息的主力應在飛仙渡,不在神木山。”
吳少誠連連大喘了幾口氣,便要拔箭,薛辰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他們怎知我神木山兵力薄弱?”吳少誠恨恨地說,“誰給他們透了軍令?”
“奸臣賊吏們!”雀奴大罵著韋鶴與狐耳,不禁流出了淚來。“這些無恥賊人,可知他們的通敵之行,我多少大唐將士將無處埋骨!”
雀奴越想越是悲憤,不禁放聲大哭。
吳少誠不甘心地啐了一口,瞪了一眼夜空下的神木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吳都尉,堅持下,吳都尉!”薛辰愈握著他的手連忙喊道。
吳少誠從口中連連狂吐出了數口血後,已然沒有了呼吸。
“吳都尉?”薛辰愈又喊道。
雀奴慌亂地接著他吐出來的血,眼淚奔湧而出,“挺著些,你挺著些啊!”
薛辰愈神色哀戚地望了一眼雀奴,別過了臉去。
“罪孽深重……”薛辰愈說道。
雀奴並不知師父在說些什麼,她忍著奔流而出的眼淚,哆哆嗦嗦地拔出了頭上的骨簪。
她將骨簪向前遞出,用盡渾身最後的力氣大聲喊道:“福狸,快些來救人啊……”
——
夜已深。
都尉營帳之中,雀奴側趴在一張幾案之上,迷迷糊糊地聽著屠染與師父在說湮獸之事。
“崔寧大人的前任,上一位西川節度使趙元武趙大人,兩年前駐紮在神木山時,獵殺了一隻有孕的雪豹。據說,那隻母豹毛色極佳,趙大人將皮剝了,送去了長安,獻給了宰相大人。”
屠染說時,一雙寒眸,射向了帳外。
“王相信佛,怎會收這般殘忍之物?”薛辰愈遲疑道。
“不是王相,是元載、元相。”屠染回道。
元載大權獨攬,在朝中翻雲覆雨,搬弄是非,而王相依附元相,世人皆知。
薛辰愈會意,點了點頭。
“雪豹腹中有好幾隻幼崽,聽說剖開來看時,均已成型了。趙大人將那母豹身軀與腹中孩兒皆數燒了。隻留一隻,聽說被灌了鉛,放在趙大人的府中做裝飾……”
薛辰愈隻覺殘虐,不忍再聽,忙朝屠染抬了抬手,“自是雪豹幼崽怨恨太深,終成湮獸。”
“這隻湮獸想要報仇,隻是卻報錯了對象,如今駐神木山的,早已不是趙大人。”屠染說。
“那隻豹子為何身上有紅色雜色?”薛辰愈問道。
“這個就確實不知了。”屠染如實答道。
雀奴似乎隻睡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身旁來了人,連忙睜眼坐起。
吳少誠笑著望了望她:“你醒啦?”
“你傷好些了嗎?”雀奴揉著眼睛問道。
吳少誠並未回答,轉而言他,“聽說,你怕我死了,所以大哭?”
雀奴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遲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