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車吧,讓他早些回家,不然坊門關了,連累他要受罪了。”薛平說道。
雀奴遲疑地將車簾掀起,瞧著天色,知是確實不早了,忙起身下了車。
薛平立於車旁,低下頭來仔細打量著她滿是淚痕的臉。
他本就比尋常男子還高上些,此時長身玉立,脖頸向下傾著,一隻手探出,虛扶著雀奴的手臂,雀奴隻瞧這身姿,便知世上之其他男子,實難與他比肩。
“還是坐老伯的車回宮吧。”薛平說著,就將雀奴塞進了載他們來時的馬車。
駕車老伯隻覺得雀奴這人奇怪得很,明明看打扮,隻是一個僮仆,卻事事都擺出一副要家裏公子去哄他的模樣,不禁搖頭歎氣。
雀奴與薛平擠在車裏,仍舊有些氣惱,“坊門都要關了,延壽坊就在眼前,你卻總要將我送回宮……”
“一個公主便與我撚酸置氣,延壽坊又是敲驍又是麂羽,我便管不得?”
“你與妖怪們置什麼氣?”雀奴大奇。
她說完這話,才似乎反應了過來,忙抿了抿嘴,有些想笑。
“那便回宮。”
她偷偷睨著他氣鼓鼓的臉說道。
——
雀奴坐在芸笙殿裏,回想今日之事,自顧自地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將桓鷗和竹雨弄得實在摸不著頭腦。
“郡主若答應我好生睡下,我便與你說一件稀罕事。”桓鷗拉起雀奴的手,突然開口說道。
“我即便不好生睡下,姊姊也定然會和我說。”雀奴雖然嘴上占著便宜,卻還是正了正身,將被子好生裹在了身上。
“你可知,何為南衙,何為北衙?”桓鷗賣了個關子。
“南衙戍城,北衙戍宮。”雀奴答道。
“這隻是一層。”桓鷗說道。
竹雨似是猜到桓鷗要說什麼,抿著嘴笑了起來。
“還一層呢?”
“南北衙的戍衛之職,每年都要互換一下,所以,南衙右衛,下個月便是北衙右衛了。”桓鷗笑道。
雀奴聽著,心中歡喜,連忙用被子捂住了臉。
桓鷗與竹雨見她害羞成這樣,將她摟住,笑作了一團。
“你可高興了?”桓鷗刮了刮雀奴帶著淚痕的臉蛋。
“嗯……”
“你可能安心睡下了?”竹雨也笑著問道。
“好了好了,我睡了。”雀奴躺好說道。
兩人一同將雀奴安頓好了,才熄了燈,退出了裏間,在外間略作收拾,也一同歇下了。
夜深人靜後,雀奴一個翻身,又坐了起來。
“不對!”她暗道。
今天,在西市匹播望的二層,薛平與店主所處的那間佛堂,從回廊裏望去,顯然應是占足了三間房的。
而在店主與薛平開門的時候,從她瞥見的堂內之景來看,似乎佛堂隻占兩間。
如此一來,是否意味著佛堂的兩側,各設有半間暗室?
之前,匹播望的店家每每收了渾若帶回的銀餅,可是會在暗室之間想辦法熔了,再取出裏麵的字條?
想到這裏,雀奴就有些壓抑不住好奇之心,非想要再去佛堂那邊探一個究竟。
她忙在榻上起身正坐,撚起了思訣,遊思飛出芸笙殿,朝著西市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