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散,夏未至。長安城布政坊的右衛將軍府中,一片喜氣。
郭映晗的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在安上門街上綿延了數裏。
而郭小姐此時,正蓋著紅蓋頭,雙目含羞地坐在喜床之上。
右衛將軍薛平身披大紅袍,更顯得玉立如鬆,氣宇不凡。
應付完全長安城的顯貴們,薛平忙裝作不勝酒力,由武衛將軍郭懷扶進了內院書房。
“今日,我堂兄可來了?”薛平急急問道。
“此情此景,薛大人自是絕不肯來。”郭懷低下了頭。
“我每每問他雀奴之事,他都諱莫如深,究竟有何不可說之事?我請你前幾日去詢問此事,他可與你細說過?”薛平忙問。
郭懷似是極為為難,局促地低下了頭。
“你我相熟這許多年,為何有事還要瞞我?”薛平別過了臉去。
“將軍,今日本是你大好的日子,可你的心思,終究還是應該在我堂姊身上才對啊!”郭懷說道。
薛平認真地抬起了臉,“若是她屍骨無存,而我卻另娶她人,她若是有在天之靈,當如何看我?”
“她必然能知將軍身不由己,不會怨恨將軍。”郭懷連忙上前,握住了薛平的肩,“將軍,我說句不該說的,即便她今日能回來,瞧見將軍今日這府上熱鬧非凡,又當如何自處?”
薛平怔怔地坐下,不出一言。
兩人在書房中正一同出神,卻聽得房外有人敲門。
“將軍,原諒老奴來催,該入洞房啦,可是不能冷落了我們小姐才是!”一個郭府過來的嬤嬤進門說道。
郭懷擺了擺手,“將軍正處理些事情,稍後便到,勞嬤嬤去與堂姊轉達,多多擔待。”
喜房之中,郭映晗早已坐得有些疲倦,她聽得有人進屋,忙又直了直身。
“小姐,我替你去崔了將軍,他……”嬤嬤說道。
郭映晗已很是委屈,但又沒有什麼辦法,“他應是公務纏身,嬤嬤莫急。”
“倒也不是有什麼公務,隻是不願意入洞房罷了。”
門外一個女子冷冷說道。
郭映晗嚼著這話中意味,甚覺苦楚,不禁落下淚來。薛平如何抗婚,她原不知,直到了今日,她才能覺察到,這位聖人為她親賜的夫君,對她幾乎並無半分情意。
但門外女子是誰,她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而她此時蒙著紅蓋頭,並不敢將蓋頭掀起。她隻好詢問似地探出手來,觸了觸身旁嬤嬤的手背。
嬤嬤會意,忙躬下身來,在郭映晗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這是三天前嫁進來的側室,睦王的義妹李奇兒。”嬤嬤說道。
說罷,嬤嬤又抬了抬頭,挺身走到了屋外,“將軍三日之前,不入你的洞房,是因為將軍真正傾心的,隻有我家小姐。”
“嬤嬤慎言。”郭映晗忙道。
“嬤嬤慎言。”門外又響起了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卻又不是方才說話的薛平側室李奇兒。
——
“將軍為何不去洞房?”
嬤嬤剛從薛平的書房外離去,門外複又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薛平聽得那聲音熟悉,連忙奔到了門外。
書房之外,竹雨正端著一個長盒,麵帶憂戚,垂眼而立。
“竹雨姑娘,快請進來!”郭懷喊道。
薛平怔然瞧著竹雨,似被勾起無限往事,怔然良久。
“薛將軍,恭喜了。”竹雨淺淺露出了一個笑容。
“慚愧。”薛平有些尷尬。
“桓鷗本是與我一起來的,但是她……”竹雨剛說到一半,又有些猶豫。
“桓鷗姑娘怎麼了?”郭懷忙問。
“她說一定要去看看那郭家小姐什麼模樣,就翻進後院去了。”竹雨無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