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我遠一點
現在的我怎麼都睡不著，所以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在樓下看月亮，不知道是不是聖誕節的關係，漫天都是繁華的煙火，我坐在秋千上，仰著頭，看著那些明明滅滅的煙火像流星一樣墜落。
“陳柯，你怎麼才回來啊！”
陳柯見我喊他，不自在的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然後搖搖晃晃的朝我這邊走了過來，他沒有看我，隻是很安靜的坐在秋千上，然後抬起頭努力地朝著天邊的煙火笑著。
“你受什麼刺激了！”
他仍舊像個老者一樣安靜的看著我，伏在他臉上的笑容在我看來，他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一樣。
“沒什麼！”
“沒什麼？”我掐著腰理直氣壯地站在了他麵前，然後左手握住他蕩的老高的秋千笑著說，“沒什麼！那你這臉是怎麼弄的！”
他的臉傷的不是一般的嚴重，鮮紅的血水順著額頭洶湧的淌了下來，染紅了他帥氣硬朗的左臉，他沾著血漬的嘴角不停的顫抖著，但他還是朝我好看的笑著，那種感覺就好像易碎的紙屑一樣，蒼白而又落寞。
“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
我伸出去摸向陳柯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我呆呆的看向陳柯，他的目光冰冷的像這黎城的冬天。
黎城的冬天是越來越冷了，寒風吹打在臉上的感覺就仿佛被刀削過了一般凜冽，疼的刺骨，冰的哀傷。
他看著我的眼睛深深地沉了一下，沒了往日那宛如鑽石般耀眼的瞳仁，他慢慢地低下頭，然後雙手狠狠地撇開了握在手心的秋千，他向前走了一步，隻和我隔了一拳那麼遠的距離，可站在他麵前的我卻看不清他深邃的如同密林般斑駁的眸子，也看不透他看向我時掛在臉上那一抹如夕陽般沉靜又憂傷的臉。
“韓小莫！你可不可以離我的世界遠一點，隻要再一點點！”
我朝他攤開雙手，然後聳著肩努力地朝他笑著，離你遠一點，好啊，我也多想我的世界裏沒有你在轉。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洶湧的落在陳柯的肩上，落在他紅的發澀的笑臉上，我難看的朝他笑了笑，然後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沒心沒肺的從他肥大的衣兜裏掏出紅藥水，胡亂的朝他的臉上塗了上去，他很安靜的看著我，像小時候我們一起看《大頭兒子小頭爸爸》時一樣的專注，他被塗上去的藥水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的瞳仁一顫，身體慌亂的向後退了一下，一秒鍾後他又把臉湊了過來，仍舊像一座冰塔一樣，冷冷的看著我，他的眼神慢慢的恢複了平日裏的狀態，深邃的眼睛璀璨的如天邊那顆最耀眼的星光，在這黑漆漆的夜裏，顯得極其的明亮。
“小莫！”
我抬起頭，看向他時他的吻卻不著邊際的落在了我的唇上，那個吻，冷了整片天空，凍結了整個冬天。
夜，一個像黎明般清澈的夜，一個錯綜複雜、混淆了太多不安的夜，一個像是被撕咬的鮮血淋漓的夜。
這樣心神不寧的夜，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和我說再見呢！
兩個小時以前，被冰雪覆蓋的籃球場上氣氛嚴重的猙獰，和這清澈的有些過分的黎城截然相反，陳柯明媚的笑容僵硬的掛在嘴角，兩秒鍾後，他嘴角上的笑容越發的上揚，邪肆的像一隻覓到獵物的獅子。
在這個冰凍的蕭瑟的冬天裏，梨樹那幹枯的枝條被風隨意的抽打著，發出一陣陣滲人的抽噎聲，陳柯冷冷的笑著，然後把去年冬天我送給他的手套隨意的揣在了他寬大的衣兜裏。